郁来旺说道,“大夫查不出病因来,只说是老夫人没有休息好,才会出现臆想的情况。可老夫人的模样儿,不像是没有休息好那么简单,整个人……疯疯癫癫地,一早吃的早点,还吐了一半。”
郁来旺形容着老夫人发病的情况,脸上神色担忧。
郁文才看眼眼里,眉尖更加的皱起。
郁来旺言语闪烁,神色紧张,只怕,老夫人的病情,更加的严重。
“走快点,看看再说。”郁文才背着手,脸色沉沉,脚步匆匆往春晖院而来。
……
郁娇因为病倒过,得了老夫人的准许,五天时间里,不必前去问安,是以,她的早点是在翠玉轩吃的。
加上今天是沐休日,郁娇便打算悄悄出一趟府。
她正琢磨着,如何出府时,柳叶来报,“小姐,老夫人病倒了。”
郁娇正站在二楼的栏杆处看风景,闻言,她赫然转身过来,“老夫人病了?昨天,她不还是好好的吗?”
“是呀,奴婢也觉得奇怪呢,奴婢听到府里的仆人都在议论这件事呢。”柳叶说道,“说老夫人,像是中了邪一样,一直在胡言乱语,跟个疯子一样。”
疯子?
郁娇想到霜月从原婶的身上,偷来的那两包药粉,轻笑了一声,锦夫人,这是要唱大戏了呀。
“我们去看看老夫人。”
……
走出翠玉轩没多远,郁娇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个打扮艳丽的妇人,扶着丫头的手,在前方旖旎而行。
妇人走得慢,郁娇的步子轻快,很快,她就追上了妇人的脚步。
这人身段苗条,穿一身绣着金丝菊的玫红锦裙,侧脸的容颜秀丽,大约有二十岁出头的样子。
郁娇来了府里几天,府里的人,也认了个七七八八。
这位虽然只远远的见过,没有同她说过话,但郁娇猜得出,这便是郁文才最宠的姨娘,梅姨娘了。
“这不梅姨娘吗?”郁娇轻笑着开口。
妇人转身来看,“呀”了一声,眨着飞凤眼,“是四小姐啊,四小姐万福,四小姐这是要去哪儿?”然后,恭恭敬敬地给郁娇行了一礼。
一脸的笑容。
她是嫡小姐,又有封号在身,身为姨娘的梅姨娘,当然是要给她行礼了。
“快请起,姨娘不必多礼。”郁娇上前,扶起她来,笑道,“姨娘是父亲的身边人,哪能让姨娘给我行礼的?”
虽然,郁娇说的只是客套话,但梅姨娘听了,还是十分的舒心。
因为,锦夫人的几个儿女,平时太傲慢了,从不将几个姨娘放在眼里。
郁娇的谦恭,当然会让虚荣心极强的梅姨娘心中受用了。
“这可使不得,你可是县君,受得起这份礼。”梅姨娘笑意嫣然,又往郁娇身后看了看,“四小姐从翠玉轩出来,这是要去哪儿?”
郁娇敛了脸上的笑容,叹道,“我听丫头说,老夫人病了,这不,正要去看看老夫人呢。”
梅姨娘往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四小姐,我跟你说啊,老夫人病得可邪门了,老是说自己看到鬼了。”
“是呀,侍女也这么跟我说呢。”郁娇蹙眉,“可这世上,真有鬼吗?”
“反正,我没见着,我是不信的。”梅姨娘扬眉,又道,“锦夫人身边的原婶,却跟着老夫人附和说,她也看见了,结果,老夫人更吓了。”
郁娇眯了下眼,“唉,我们两个在这儿光议论着有什么用?还是快去看看吧,没见着是怎么回事,光听侍女们说,有点以讹传讹了。”
“对对对,我也正要去看看呢。”梅姨娘点头,“听说,锦夫人得知老夫人病了,一早就去了。”
郁娇一笑,“她倒是去得快呀。”
梅姨娘不傻,听出话中另有含义,她的目光闪了闪,“那咱们也不能落后。”
两人相携而行,来到了春晖院。
昨天下了大半天的雨,今天的雨停了,但天还是阴沉沉的。
春晖院里,因为老夫人忽然病倒,使得整园子的仆人,一个个都不敢大声言语,就怕成了领头羊,被拉出去打了板子。
毕竟,老夫人的病,病得太奇怪了。
果真如柳叶说的一样,老夫人高一声低一声地喊着有鬼。
“看看,怎么病成这样了?”梅姨娘叹了一声,往卧房里走去。
郁惜月几人,站在外间,不时地拿眼看向卧房里。郁娇带着柳叶,也走了过去。
老夫人正在癫狂间,郁娇上前问安,老夫人却像没看见她一样,嘴里一直在胡言乱语着,她只好又退出了卧房。ωωω.χΙυΜЬ.Cǒm
……
郁文才冷着脸,进了园子。
不知是谁,轻轻地喊了一声,“老爷来了。”
在园中忙着清扫落叶和淤泥的仆人,吓得慌忙去迎接,“老爷。”
回答的声音也不敢太大,一个个缩着脖子。
郁文才没看众人,大步进了屋里。
外间屋子里,郁惜月几姐妹,和郁娇几人都在,见郁文才来了,纷纷行礼问安。
“惜月,老夫人怎样了?”郁文才问年长的郁惜月。
郁惜月的目光往郁娇的脸上看去一眼,叹息说道,“不太好呢,府里的老嬷嬷们说……,说老夫人像是冲撞了什么,才会这样……”
“一派胡言,你也是读书之人,怎么竟说些神鬼怪论?”郁文才甩袖呵斥一声,进了里屋。
郁惜月低着头,虽被骂了,却不恼恨,而是扬唇看向郁娇,目光别有深意。
郁明月的脸上蒙着面纱,狠狠瞪一眼郁娇。
郁娇站在一侧,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些人的精彩表演。
外头还算安静,里头,可着实的热闹。
热闹得,藏在她袖中的灰宝,都很想出来看热闹,被她强行按压住了。
锦夫人的声音最响亮,“老夫人,您别怕,媳妇帮您打鬼,打鬼!……啊,打死一个了,……都愣着干什么?快将窗子边那个提刀的恶鬼打死!”
“是,锦夫人。”几个丫头婆子回道。
屋子里,顿时响起了一阵霹雳啪啦敲打的声音。
“还有床下,有个青面獠牙的厉鬼,一直说要咬我的脖子,你们倒是动作快点呀。”老夫人惶惶不安地说道。
接着,又是一通捣鼓敲打的声音。
郁文才走进去的时候,正看到锦夫人带着几个丫头婆子,提着鸡毛掸子,抓着扫把,或是锤腿的软锤子,正在床上,床下,空中,胡乱的敲打着。
场面看似滑稽,但没一人敢笑。
相反的,一个个神色紧张得不得了,有丫头吓得都在低声嘤嘤地哭了。
“老爷来了!”郁来旺走上前,大声喊道。
一众人停了敲打,让开道,让郁文才走进了卧房。
郁老夫人穿着一身乳白色中衣,额头上绑着青莲色抹额,双手抓着被子,眼神惊恐地瞅来瞅去。
“老爷。”大家纷纷行礼。
“都起来吧。”郁文才走到床前,看了眼老夫人,问着锦夫人,“老夫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副样子,正如郁来旺说的,哪里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这分明是受了惊吓的样子。
“老爷,大夫看不出原因来,只说……。”锦夫人从人群中走出来,来到郁文才的面前,摇摇头,叹息了一声,没往下说。
“是呀,妾身也是这么认为的,病得……可太奇怪了,妾身昨天来给老夫人问安,她还拉着妾身说了好长时间的话呢,精神也好,怎么才过了一晚,就……就成这样了?”梅姨娘也来到郁文才面前,秀眉挑起,一脸的担忧。
她说着话的同时,眼波往锦夫人的脸上转了转。
看得锦夫人心头火起,这个妖精,看她做什么?
“我来看看。”郁文才走到老夫人的面前,“娘,是儿子,你怎么啦?哪儿不舒服?”
老夫人听出了郁文才的声音,一把抓着他的胳膊,惊恐说道,“儿子,你来得正好,快将娘床底下的那只青发厉鬼赶走,他老是坐在床下啃骨头,啃得娘这心里头,毛骨悚然,坐立不安啊。”
郁文才皱起眉,床下有啃骨头的声音?他根本就没有听见。
他看向屋中众人,大家都摇摇头。
郁文才暗忖,显然,老夫人这是出现幻觉了,他可不相信,这世间有什么鬼神。
郁文才拍拍老夫人的手,安慰她说道,“娘,这屋里不安静,咱们就换个屋睡觉去,不来这里了,不就成了?您住儿子附近,儿子替您打鬼。”
他想的是,换处地方呆着,也许能让老夫人心情好点。
老夫人只是出现了幻觉,并不是痴傻了。她也觉得郁文才说得有理,便点了点头,“好,换个地方住。”有儿子保护她,她什么也不怕。
府里的房舍院落不少,这里住不了,那就搬走。
这边,郁文才安抚着老夫人,善会察言观色的锦夫人马上看向一众丫头婆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服侍老夫人更衣?老夫要带老夫人出去散散心。”
“是,锦夫人。”钱婶招手叫过金锭和另外一个丫头,三人便开始给老夫人更衣。
郁来旺又叫来两个仆人,抬来了一顶小轿撵,钱婶和金锭扶着老夫人坐上了轿撵,郁文才陪着老夫人,离开了春晖院。
老夫人一离开,春晖院马上安静下来,大家各自散去。仆人们继续忙着手里的活计,各主子各回各屋。
梅姨娘从锦夫人的身边经过时,笑得嫣然,“老夫人一发病,锦夫人就来了,倒像是,未卜先知老夫人会发病似的。”四小姐说得对,这锦夫人来得未免太早了些。
锦夫人怒得扬眉,“梅姨娘,你敢诬陷我?”
“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锦夫人为什么这么紧张?”梅姨娘一笑,扶着丫头的手,离开了。
府里的三个姨娘,梅姨娘最得宠,而且,老夫人已命她协助锦夫人打理府里的事务,梅姨娘才敢这么当面跟锦夫人叫板。
锦夫人心中怒气腾腾,却毫无办法。
两人的争吵,被郁娇看在眼里,她悄悄地勾了下唇角,锦夫人这般激动,可见,老夫人的病,她知道原因。
“走吧,柳叶,我们看戏去。”
“是,小姐。”柳叶点头,又眨眨眼。“看什么戏啊?”
“跟着我走,就是了。”
……
思华园。
因为郁文才昨天歇在思华园的缘故,让锦夫人又感到枯树逢春了,心情大好之下,她今天特意穿了一身颜色较艳丽的锦裙。
“事情办得怎样了?”她捧着茶盏,抿了口茶水,抬眸看向原婶。
原婶目光闪了闪,不敢说掉了两包药粉的事,只说道,“都安排好了,也赶巧了,昨天雨水一冲,那处小园挖过土的痕迹,就全冲没有了。”
锦夫人的目光中,闪过抹戾色,“再等等,三天后,我就去跟老爷说,府里出灾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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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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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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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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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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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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