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和顾纭离开尘世,找个幽静的地方。他身上带过来的钱,一半是他那半年的积蓄,另一半是他卖了那辆汽车赚回来的。他听了张辛眉的建议,把九成的钱换成了金条。
这样的乱世,金条比现钞稳。
这些钱,足够他和顾纭一世无忧。
他那半年里丧心病狂,做了很多事,才积累了这些。若需要报应,他想等下辈子。
他前面十几年已经够苦了。
他知道乡下宗族的规矩严,却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大概是他从未想过真正在村子里生活。
他不喜欢人太多。
人太多了,他们会觊觎顾纭。
谁能不喜欢这样的女人?她身上女性的柔美到了极致,只要是认真想过日子、不猎奇的男人,都想娶她。
他受不了虎视眈眈的目光。
如今,他终于如愿,和顾纭暂时进山了。
山里有猎户的房子,但要隔很远才有一栋,几乎是彻底的隐居。
他应该如愿的,可他很后悔。
五姑夫的茅草屋,是用竹子混合着泥土搭乘的墙,茅草编织的屋顶。
常年没人来,已经残破不堪。
顾纭不应该过这样的日子。
在村子里,她有一处非常精致的青砖墨瓦房,比村子里绝大多数人家的屋子都要好。
屋子宽敞,有很大的窗户,也有宽阔的庭院。
她坐在那里读书喝茶,悠闲自在。那才是避世,而不是受穷。
山里才是真正的穷与破。
“不,咱们得回去!”白贤道,“这里不是人住的地方。”
顾纭道:“暂时回不去。”
“那咱们去镇子上租个房子。”白贤道,“镇子上比山里要好,这太破旧了。”
顾纭反而笑了笑:“你现在嫌弃了?”
白贤不嫌弃。
他连马路都能睡。
但是他不能让顾纭跟着他过这样的日子。他想要给她一个好的生活,哪怕让他用命去换。
“......没事,收拾收拾。”顾纭道,“现在还是仲秋,山里空气好,咱们小住半个月,就当度假。
等天气冷了,我们再考虑是回家还是去镇子上租房。这不是挺好的吗?你看前面......”
前面是块平地。
站在这里,可以俯瞰远处的小镇和村庄,山林也净收眼底。
“这里的日出和日落一定很美。”顾纭说,“我这一生,也没什么机会看到美景。住下吧,明天你去镇子上找人来修葺一番,很容易的,一天就能弄好。咱们能住一个月左右。”
白贤被她的形容感动了。
他很想拥抱她一下。
念头止住了,他走到了她身边:“那......你今晚还去镇子上住,我连夜带泥瓦匠来修葺,好不好?”
“好。”顾纭脸莫名红了。
她暂时在镇子的客栈落脚。
她有一次去买东西,看到几个同村的人,她就拦住了他们,询问村里的情况。
同村的人多半不满族长,纷纷对顾纭道:“已经没事了。四叔是好人,大家都向着他。族长家的小子一直不老实,这是众所周知的,他该打。
打了他,那是你和族长家的私事,并不牵扯到族里。族长说你不结婚就带男人回来,违反了族规。
四叔就说,族长还派人去跟你说媒,想让你嫁给他儿子,他也没把你当咱们秦家的人。你是外姓人,带谁回来族里都管不着,只是那人不能去祖祠烧香罢了。”
顾纭大大松了口气。
“多谢。”她连声道,也不知是说给谁听。
那人就问她:“你还回去吗?”
“我等族长消消火,再考虑。”顾纭说。
那人就笑道:“族长最容易消火。你买两斤糖、五斤肉,他就眉开眼笑了。没事,这是不严重。”
顾纭放下了心中重石。
晚夕,白贤回来了。
山上的茅草屋,他带着人修葺了三天,终于弄好了。
顾纭去看,发现外墙加固了一圈木料,顶棚也换了茅草,还在茅草下面垫了一层雨布,围了个小篱笆院。Χiυmъ.cοΜ
刮风下雨都不怕了。
“除了不能度寒冬,其他的都可以。”顾纭笑了笑,“以后不住了,给五姑夫吧。我们小住几天就回村子吧,听说已经没事了。”
白贤点点头。
他有种结婚的感觉。
新婚的男人,是不是也这样收拾好房子,把他的新娘子接过来?
他一直沉默着,脸微微发烫。
收拾了一通,他们俩就住下了。
这茅草屋只有三间,都比较小。她住西边,白贤住东边,中间是厨房——没有堂屋的概念了。
顾纭的床上,铺着新买的被褥,最下面垫了厚厚的茅草,非常柔软暖和。
她躺着,开始思考村民的话。
村民可能是轻描淡写了。
四叔知道她在哪里,假如真没事,四叔会派人来接她的。
既然四叔还没有来,意味着她暂时避开族长,让族长多消消气的决定是正确的。
这天晚上,她想了很多,甚至也想了对面的男人。
大家现在都觉得她和白贤是一对儿,不知道他......
那天的吻......
她迷迷糊糊的,堪堪有了点睡意,就被什么东西的叫声吵醒了。
她吓了一大跳。
她侧耳倾听,好像是野兽的咆哮。山里有回音,那声音既很近又很远,顾纭吓得头皮都要炸了。
她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灯光,以及脚步声。
白贤故意把脚步声放得很重,走在她门口,问她:“顾小姐,你醒了吗?”
“嗯。”顾纭连忙爬起来,把门打开。
这竹编的门也没有锁,关上防君子不防小人。
顾纭看到白贤的脸时,心里稍安。
“你害怕不害怕?”白贤问她。
顾纭用力点点头。
白贤就说:“你别关门,我就在你门口打地铺,这样会不会安心点?”
就在此时,野兽的咆哮更近了点。
顾纭瑟瑟发抖。
她扑到了他怀里:“咱们......还是回镇子上去吧,我害怕!”
白贤的手,轻轻落在她的后背,安抚的拍了下:“不怕,我带了枪,也有刀。”
顾纭点点头。
她这一晚是不敢睡了,就让白贤进来,两个人在屋子里说话。
到了后半夜,还有其他的声音,总之听着很吓人。
顾纭不停的发抖,恨不能连夜下山。
一直熬到了凌晨五点多,山林里稍微寂静了点,她才堪堪睡着了。
她后来是被说话声吵醒了。
五姑夫来了。
面对这崭新的茅草屋,五姑夫大大夸赞了白贤一番。
说起野兽的声音,五姑夫说:“别怕,它们不敢靠近这里的,都是在山谷里叫。听着声音是吓人。”
顾纭醒了。
她问五姑夫来做什么。
“你四叔让我带句话,暂时还是别回村子,镇子上也别回,听说有人看到了你,族长发了脾气。”五姑夫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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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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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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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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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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