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绍走过来,想要让她先离开。
徐歧贞没理会他,走到了阮大太太身边。
阮大太太扶住了徐歧贞的手,她不停的发抖,掌心全是汗,非常用力才没有让自己当场失控。
徐歧贞拍了拍阮大太太的手背,看向了阮兰芷:“你为什么在挑拨离间?”
“我没有,我只是替妈考虑。”阮兰芷哭道。
阮老爷就说:“颜太太......”
徐歧贞不等他说完,直接打断了阮老爷:“你哪一句是替大太太考虑?你做过母亲吗,你知道自己的孩子丢失了是什么感受吗?你没有。”
其他人想说什么,徐歧贞言语很快,不给他们插嘴的机会:“大太太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她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孕育了儿子们,她对这个家里的功劳是不可磨灭的。
你口口声声问你父亲和你祖母怎么做人,却不想想大太太怎么做人?你把阿绍的妹妹赶走,扫掉的是大太太的颜面,她以后怎么见人?
别说现在,就是后退五十年、五百年,正统门第的人家,婆婆绝不伸手管儿媳妇房里的事,这才是大户人家的规矩。
你祖母一再管大太太这边,知道大太太不喜欢你,还非要把你留在家里恶心大太太,这是婆婆该做的吗?
大太太还要考虑她的面子,她尊重过大太太吗?大太太是一个为家族添丁增口的女人,她连祭祀的时候都是排在第一位,她的面子不用被尊重吗?”
屋子里倏然就安静了。
阮太太的儿子们,齐齐看向了母亲,眼底多了愧疚。
阮老爷的神色也是一滞。琇書網
“赶走了顾缨,打的是顾绍的脸,你们考虑过他的心情?他从小不在阮家长大,是他的错吗?分明是你们没有照顾好他。他曾经为了你们出生入死,他对阮家没有功劳吗?”徐歧贞继续道,一句句掷地有声,“你们践踏他和他妈的时候,想过他吗?
你们把这些原罪抹去,如今遇到了反抗,反而要责怪反抗者吗?”
说到这里,徐歧贞看向了阮家的少爷们:“你们母亲生育你们的辛苦,你们都忘记了吗,良心喂狗了吗?
哪怕要孝顺,也是母亲大于天,你们把谁排在你们母亲前面?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们配做人吗?”
然后,她又看向了阮老爷,“您有身份有地位,可您的家庭是谁给您的,谁延续了您的香火?”
阮老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脸上的表情都变了,之前的愤怒,慢慢变成了愧色。
说完了他们,徐歧贞转向了阮兰芷。
她看着阮兰芷,道:“我们从小一起玩大,你算是我的朋友,我到今天才看清楚了你。
你明明知道,你的存在对一个母亲而言永远是一根刺。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大太太的错,而是你生母的错。
非要论长短,你和大太太都无辜,但是你为什么要把你的无辜加注在她身上?阮家养了你十几年,给了你荣华富贵,大太太不亏欠你的。
你蹦上蹦下,甚至笼络老太太想要给大太太找茬,这是一个人该做的吗?兰芷,你也许没有错,但是你没有良心。你这个人,坏透了!”
阮兰芷猛然站起身。
她突然发现,一直站在她这边的父亲和哥哥们,脸色全部变了,他们被徐歧贞蛊惑了。
大太太有什么功劳?如果没有她,其他女人不会给大老爷生儿育女吗?好像说的她多么了不起一样。
再说了,阮兰芷跟顾绍一样无辜,她也不是自愿被换的,是她生母的错,大太太也有失察之责,大太太凭什么恨她?
既然大太太容不下她,阮兰芷也不会求她。
阮兰芷甚至恨顾绍。
如果没有顾绍,根本就不会有这些事。
如今,徐歧贞一个外人,站出来胡说八道,搅合得她父亲和兄长们都对她有了意见,简直是岂有此理!
“你住口!”阮兰芷大声道,“徐歧贞,你少妖言惑众!你说谁没有良心?要我说,妈才没有良心,她养大了我,为什么想要抛弃我?”
“你才住口!”阮佳寒先站了出来,对阮兰芷道,“养大了你,已经给过你恩情了。我妈没义务继续给你恩情。难道给过了,以后不给了,就算是对不起你吗?”
阮兰芷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阮佳寒不看他父亲,只是对母亲道:“妈,要不咱们回南京去吧,您想要离婚的话,儿子支持您。”
阮大太太的嘴唇一直在哆嗦,直到这句话,她眼泪失控般滚落。
她泪流满面的样子,看上去很苍老、很无助,刺痛了她所有儿子们的眼睛。
她的儿子们都跪下了,围绕在她身边:“妈,您别哭了,是儿子错了。您想要什么,儿子都给您,您要离婚就离婚,我们养您。”
阮大太太的眼泪再也止不住。
阮老爷见状,也走到了她身边。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太太委屈了,是我的错,我糊涂了!”
阮兰芷瞧见这一幕,整个人都无力跌坐在地上,她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全部。
阮家的老爷和少爷们把阮大太太接回去。
回家之后,阮大老爷对老太太说:“您不喜欢她的话,我们就回南京去了,不碍您老的眼。”
老太太气得打大老爷:“她的儿子们知道护她,你呢?你怎么不知道护你娘?”
她也是气得大哭一场。
阮家再次闹了起来。
阮佳寒的妻子路茹去陪老太太,安慰她:“祖母,您以前和妈关系从未这么僵过,婆媳几十年了,一直相互尊重。如今怎突然就这样了?”
“还不是因为兰芷?”老太太道,“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女。”
大少奶奶路茹就叹了口气:“祖母,可兰芷不是咱们家的人啊。再如何宝贝她,疼爱她,她身上也不是阮家的血脉。”
老太太愣愣看着路茹。
她老人家好像一直走了岔路,钻入了一个牛角尖。
她想起阮兰芷还不满月的时候,大太太就坚持说她不是自己生的孩子,为此她还病了很久。
因为阮大太太这样,老太太才多关爱阮兰芷一些。
如今想来,当初如果不是阮兰芷,大太太也不会发疯。
说到底,阮兰芷才是那根刺。
“阿茹啊,祖母是不是糊涂了?这次,好像是我没有分清轻重。”老太太道,“阿绍回来好几年了,你婆婆心里这口气是存得太久了,才如此极端甚至说离婚......”
“是的。”路茹道。
“那......”老太太沉吟,最终道,“我不能回南京去,要不然岂不是说我这个老太婆打儿媳妇的脸;你婆婆也不能回去,旁人会笑话的。”
她沉默了很久,最终道,“那就......送兰芷出去念书吧。以后她出嫁,咱们照闺女一样给她嫁妆,她在祖母心里仍是阮家的孩子,可她不能在家里生活了。她是外人,不能因为外人让自家人吃苦了。”
后来,阮家果然就把阮兰芷送去了英国念书。
阮兰芷又哭又闹,但她祖母和父亲下定了决心。
她说:“你们太过分了,我会诅咒你们的。”
正好那天徐歧贞也在送行的队伍里,她摇摇头,很是感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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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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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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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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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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