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洗澡,然后去看玉藻,这是每晚的习惯。
不成想,玉藻不在床上。
照顾她的佣人告诉顾轻舟:“大小姐去了您的院子。”
顾轻舟刚从自己的院子出来。
她愣了下,立马回头,就在两个儿子的房间里找到了玉藻。
玉藻蜷缩在两个弟弟的床上,和他们并头睡成了一排。
“吃晚饭的时候,雀舫闹得厉害,哭了好一会儿。大小姐陪着他玩,后来太累了,我就给她放水洗澡。她说要等太太回来,没想到先睡了。”乳娘道。
顾轻舟颔首。
她走上前,亲了亲玉藻的额头。
玉藻醒了,睁开眼睛软软叫了声“姆妈”,又伸手摸了摸她身边的雀舫,继续睡了。
顾轻舟心里说不出的柔软。
小孩子真像是天使一样,能净化灵魂。
第二天,顾轻舟带着玉藻去餐厅吃早饭,司督军和司琼枝正好都在看报纸,就看到了头版头条。
司督军略微蹙眉:“这么血腥,容易引起民众恐慌,警察局没跟徐家提吗?”
他觉得新加坡的警察局做事不靠谱。这样的绑架,怎么能见报呢?
司琼枝的脸色也变了。
她跟徐歧贞不算太熟悉,可这件事让人不安了。
不止是她,估计很多人会都代入“徐歧贞”,都会不安的。
“阿爸,这是绑匪的意思。警察局现在还没有找到徐小姐的半点踪迹,如果不对绑匪妥协,徐小姐会有危险。
绑匪先拔下徐小姐的指甲,后面就能剁了她的手指。这个责任,警察局担不起,徐家也不容许。”顾轻舟道。
司督军的眉头拧得更紧。
他淡淡道:“这些绑匪肆无忌惮!新加坡的人都没有本土概念吗?”
“嗯,各自为政,没办法。”顾轻舟道。
司督军就不再说什么。
司琼枝追问顾轻舟:“大嫂,徐歧贞又这样了,那徐培呢?”
“徐培还没有消息。”顾轻舟说。
司琼枝有点心急。
顾轻舟吃了饭,急匆匆赶到了护卫司署,等着拿新的消息,不成想她的办公室里有两个人。
是阮燕峰和阮佳寒。
“司太太,我们......”阮佳寒满头的汗,神态急惶,挡在阮燕峰面前对顾轻舟道,“我们是来问问,徐小姐有消息没有?”
“不是,我们.....”一旁脸色阴沉且痛苦的阮燕峰开口,声音极其嘶哑,好像砂纸滑过了生锈的铁板。
那声音,听得人牙酸。
“七叔!”阮佳寒急忙打断他,而且转头看着他。
阮佳寒的神色很焦虑,眼底全是哀求。如果没有外人在场,顾轻舟觉得阮佳寒就要给阮燕峰跪下了。
阮燕峰微微闭眼。
这一刻,顾轻舟看到了他身上的沉重和无奈。
他那点风流倜傥的气度,一瞬间全没有了,好像被霜剑打磨过,只剩下了直立的力气。
他胡子邋遢,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得起皮,好像他很久没坐下来休息、睡觉,甚至顾不上喝水。
“司太太,我们和徐家有点交情。特别是父辈们,关系更好。以前我们家还跟徐家在苏州开过纺织厂,这件事您可能不知道,那厂都关闭二十年了。
不过,我们两家的交情从未断过。就像阿绍,还是徐家帮我们找回来的,阮家很感激他们的。岐贞一直都是我们的小妹妹,她出事了,我们很担心。”阮佳寒解释道。xǐυmь.℃òm
他们叔侄俩,都不太像是简单的关心。
就好像心头的肉,被人活活挖去了,那种痛不欲生的情愫,在阮燕峰眼底流淌。
而阮佳寒,生怕他七叔失控。他像是拽住了一头发狂的狮子,拼了全力,也累得只剩下半口气了。
顾轻舟假装看不见,心中却隐约能猜到七八成。
“我们也很担心。”顾轻舟请他们叔侄俩坐下,然后亲自倒了茶。
她说起了徐家的案子,从头说起,不留痕迹,尽可能让阮燕峰和阮佳寒知晓内情。
“......徐歧贞伪造了书信,想要证明她哥哥被绑架了,不成想她自己却出事了。”顾轻舟道。
顾轻舟很明显的感觉到了,阮燕峰那几乎塌陷的肩膀,稍微平了几分。
他好像走在沙漠里的人,用一种炙热的贪婪目光,看着顾轻舟,似乎想要顾轻舟多说一点,再说几句,证明某个人没事。
于是,顾轻舟就道:“徐歧贞的确是被绑架了,原因不明,动机不明。不过,依照我自己的看法,徐培应该没有遭到绑架。”
阮燕峰的眼神猛然发亮。
“您是说.....”他开口问。
结果刚一开口,就被阮佳寒打断了。
阮佳寒抢着,压过了阮燕峰的话头:“那徐培呢?是不是说,他暂时是安全的?”
“这个不敢保证。”顾轻舟道,“徐歧贞被绑架的消息放出来了,如果他今天自己回家了,就意味着他的确没事。
至于安全......阮少,这个世上有各种各样的意外,谁也不敢保证徐培安全。我们只能估计,徐培他没有遭到像徐歧贞那么危急的绑架。”
虽然她如此说了,可阮燕峰的眼神还是亮着。
顾轻舟就看了眼他。
阮佳寒连忙踢了他一脚。
他们叔侄问完了情况,阮燕峰就站起身,好像还有其他事,就道:“那我们不打扰了,司太太。”
他们俩从护卫司署出来,阮佳寒抢先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还是要亲自给阮燕峰开车。
阮燕峰也恼了:“你别总跟着我!”
“七叔,这个时候我不跟着你,万一出事了,我怎么跟家里交代?”阮佳寒也急了。
阮燕峰对他毫无办法。
这个大侄子黏起人来,简直无法甩开。
上了车,阮佳寒还在念叨:“七叔,你方才不该说话的。你答应了我,什么也不问,等我帮你的。可你还是开口了,万一司太太知道了什么,传出流言蜚语来......”
“她知道。”阮燕峰道。
阮佳寒吓了一跳,车子差点撞到了马路牙子。
“什么?”阮佳寒焦急,“她怎么会知道?你告诉她了吗?七叔,你不能这样,你忘记了当初的事吗?”
“我没说,但是她知道。”阮燕峰无力阖眼,靠在椅背上,心中万念俱灰。
他想起顾轻舟的眼神。
那女人精明得可怕,她只是那么一眼,阮燕峰就知道,她什么都明白了。
纸包不住火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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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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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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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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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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