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制服后背全汗透了,精神也疲倦。
“......问过了所有的伙计,他们说八点多吃了晚饭,大家就各自回房了。他们住的客栈,五楼是高档房间,一楼二楼是普通房间。
裴诫住在五楼,他们看着他上楼的。早上六点多,他们又看到他下楼。假如裴医生三点多看到了他,他急急忙忙赶回马六甲,开快车走柔佛长堤,是来得及的。”牛怀古道。
不管真假,线索到了这里就断了。
裴诚的话,可信度不高,又没有其他目击者。
牛怀古道:“派两个人去趟马六甲,也许能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顾轻舟道:“好。你派人去,要尽快。”
牛怀古点点头。
顾轻舟坐了一整天,把牛怀古搜集到的资料整理了下。
下午四点多,白长官请她过去。
他是关心了下案子的进展,以及裴家的态度。昨天裴诫要动手,被顾轻舟关了起来,裴家是不是很抵触。
顾轻舟道:“没事的。举报人是他们自家的,嫌疑人也是他们家的。比起我们,他们更害怕闹大。”
白长官听了,略微舒展了眉头。
顾轻舟和他告辞之后,回到了家里。
她喊了管家。
“帮我联系国内的人,让他们查查白远业。”顾轻舟道,“他说他也是南京人,把他的生平都查一查。”
管家道是。
顾轻舟这才有空坐下,端起一杯冰水。
司琼枝下班之后,又过来找顾轻舟,很关心这个案子的进展。
“一点进展也没有,是一团乱麻。”顾轻舟道。
她看着司琼枝,没有装聋作哑,而是直接点明:“琼枝,你担心裴医生杀人还要做伪证啊?”
司琼枝一惊。
“你明明没了嫌疑,为什么对此事这么关心?你听了裴医生的话之后,就更紧张了,你自己没感觉吗?”顾轻舟问。
司琼枝想了想,她的确是比较担心。
那个人,剥开了光鲜亮丽的外表,是不是一颗污浊的心?
“大嫂,当初我和胡峤儿约好了,说时间地点的时候,裴医生正好进来。结果我下班时过去,裴医生也凑巧约了朋友。
同一家餐厅,同一个时间。我走的时候,还.......还看了他一眼,他正好也在看我们。”司琼枝道。
她心中,已经堆起了好多怀疑。
她在想,裴诚会不会是凶手?万一他是凶手,那么他为何杀人?
如果他是凶手,他为什么还要相信司琼枝,而不是趁机嫁祸给她?
这些,都无从得知。
“我是有点关心过头来了。”司琼枝低声问。m.χIùmЬ.CǒM
顾轻舟问:“你特别关注他吗?”
“也不是。”司琼枝如实道,“他的医术真的很好,为人也正派,老师常让我给他做助手。
他每次大手术,我都在场的。久而久之,总不会忽略他的存在。再加上,当初他们家和我们家......差点不就有联姻吗?”
这些事,点燃了她心中那根线。
她只是可惜。
哪怕和他没什么,也不希望他是个杀人恶魔。
再说,大嫂和裴诚都说过,杀胡峤儿的人,对胡峤儿充满了憎恨。如果他真是凶手,为什么他那么恨自己的弟妹?
这中间包含的隐情,让司琼枝不寒而栗。
“没关系的。”顾轻舟道,“关注比较优秀的异性,这是很正常的反应,没什么特殊。
至于裴诚,他到底是个耿直的证人,还是险恶的凶手,还要等警察局的调查。胡峤儿已经走了,凶手已经存在了,不管他是谁,都改变不了。”
司琼枝点点头。
她收敛了心绪,没有再多心了。
过了两天,去马六甲调查的人回来了。
“客栈的老板说,记得有这么一群人投宿。不过,他没看到什么异样,只记得他们结账走人时,那个少爷是在的。”警察道。
调查陷入了僵局。
牛怀古捉襟见肘,好像没了招架之力,问顾轻舟:“长官,您打算怎么办?接下来往哪个方向调查?继续派人去马六甲,查那晚的异样,还是把重点放在凶案现场的那条街?”
顾轻舟正要回答,裴家的人却来了。
来的是裴家的三老爷。
“不好意思了,诸位。”三老爷态度傲慢,“亲家传信来了,要先给二少奶奶入土为安。
其他的,你们可以慢慢查,人我们先要接走了。不是我们不给你们护卫司署面子,实在是你们行事叫我们不安。”
警察局上门去调查裴诫,果然引发了裴家的反弹。
找凶手可以,找到他家头上去,就不太友好了。
顾轻舟看着三老爷,正色道:“您节哀。这样吧,我亲自去见见老太太,有些话跟她老人家说。”
三老爷无所谓摊了摊手。
顾轻舟就去了裴家,见到了裴家的老太太。
老太太是不太同意现在接回来的。
但是,其他人愤愤不平,不肯再合作了。
“......这是二少爷的主意吧?”顾轻舟直接转身,看着裴诫,“二少爷,你听清楚了,这是命案。
我们住在新加坡,这里归英国人统治,警察分局是总督府签发的下属机关,要对命案负责,不是儿戏。
警察分局尚未结案,谁也别想这个时候撂担子。二少爷,每天在裴家和警察局门口徘徊的记者可不少。
你若是不配合,我就把消息放出去,就说暂定嫌疑人是你。到时候别管真相是什么,吐沫星子先把你和裴家淹死。”
众人脸色齐齐一变。
裴诫更是更怒:“你......你敢!”
“你可以试试!”顾轻舟道。
然后她转身,收敛了那副晚娘脸,和颜悦色对老太太道:“老太太,裴家强行把人接回来,惊动了总督府,咱们更被动。
总督府的警察懒政,万一他们随便把凶手的帽子扣在二少爷头上,裴家就再也说不清了。
案子留在分局,分局哪怕想要找个替死鬼,也不敢欺负裴家的。咱们自己来查,反而更加公平,您说是不是?”
老太太沉吟了下,最终点点头:“你说得对。”
等顾轻舟离开时,裴家在场的人议论开了。
这位司太太,恩威并施的手段了得。
“白长官一定是早就猜到了今天,所以先把司太太拉过去坐镇。”有人低声道。
这人知道警察调查的思路。
白长官也知道。
胡峤儿死了,难题就在裴家,到时候扯起皮条,这案子搅合到了总督府的警察局,英国人问责起来,白长官和护卫司署也要受监管不力的谴责。
不管是为了谁,先把司太太拉过去,的确是镇住了牛鬼神色。
裴诫是气炸了的。
他跟着顾轻舟出门,想要再辩解几句,却看到有个人站在街尾,小心翼翼看了眼这边。
瞧见那人,裴诫的脸色突然变了,不再追着顾轻舟。
等顾轻舟离开之后,他回到屋子里休息了片刻,坐立难安的掩人耳目,好半晌才找了个借口,慌慌张张出门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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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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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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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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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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