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之后,她一直沉默。
司行霈还没有见到秦纱,他早上出门了,此刻才回来。
“如何,是张楚楚么?”司行霈问她。
顾轻舟颔首:“是她。”
“你在想什么。”
“她到底是站在谁那一边,她是不是保皇党的人。”顾轻舟如实告诉司行霈,“我在想这些。”
“肯定就是了。”司行霈道。
司行霈让顾轻舟别相信秦纱。
一次撒谎,就有次次撒谎的可能。
秦纱到底什么来历,顾轻舟搞不清楚,可秦纱提到了她乳娘和师父的死,是不带善意的。
“我可以试探她一次。”司行霈道,“我派个人去杀她,若是她能躲开,就说明她来历不凡。”
顾轻舟瞪了他一眼。
从前的种种,差点翻出来,顾轻舟努力压抑住。
没了师父和乳娘,她此生都不受制于人,她应该感谢司行霈的。狼心狗肺的只有她一个人而已,她没资格抱怨什么。
顾轻舟不爱旧事重提,只是秦纱的出现,让她迷惘了。
“或者,干脆一刀杀了她。”司行霈道。
“她如果是无辜的呢?”
“那就宁可我负天下人。”司行霈道,“错杀一千,总好过将来马失前蹄。”
除了顾轻舟,司行霈的心思简直是坏透了,而且不讲道德。
好与坏,他没有特别明确的界限,他做事只有目的和结果。Χiυmъ.cοΜ
“别这样,我们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顾轻舟道。
司行霈就捏了捏她的脸。
顾轻舟不同意司行霈去试探秦纱,因为这样的试探太过于鲁莽,会打草惊蛇。
对于秦纱,她的感情是复杂的,说一点旧情也不念,不可能;可她也没有太深刻的感情。
如果秦纱真的是保皇党,平野夫人把秦纱叫回来,对付顾轻舟是没什么用处的。
一旦顾轻舟确定秦纱是对手,她就不会客气。
这个问题,越是深入越是难缠,需得冷静和忍耐。
顾轻舟素来冷静的,她是差点被司行霈带到了沟里。
为了转移话题,顾轻舟说起了苏鹏。
苏鹏已经上路了,估计还没有出山东地界,司行霈北上的时候没遇到他。
“......我已经吩咐了总参谋,等苏鹏一到,会安排一个营长给他做。”司行霈道。
顾轻舟看了眼司行霈,问他:“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接受苏鹏。”
“为什么不接受?”
“我心里猜测,怕你觉得苏鹏是叶督军的内奸。苏鹏深得叶督军器重,又求到我跟前,若是苦肉计的话,每一样都成立的。”顾轻舟笑道。
司行霈哈哈笑起来,亲吻了下她的额头。
顾轻舟的猜疑,司行霈早已考虑过千万回。
他对叶督军是信任的。
当然,为了不测,他特意把苏鹏掉到一个很次要的位置上,苏鹏哪怕是内奸,也得不到任何情报。
“他是叶骁元的人,我给他一口饭吃罢了,怎么可能真的重用他?”司行霈笑道,“别说外来的人,就是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亲信,难道就没有内奸吗?”
顾轻舟倏然听出他话里有话。
她问:“谁叛变了?”
司行霈笑道:“没有谁。”
“你撒谎。说啊,到底是谁?”顾轻舟追问。
司行霈一把搂住了她,将她抱起来。托起她,彼此视线平行了,司行霈才问:“怎么如此敏感了,司太太?”
顾轻舟细看他的神色,没看出什么来。反思自己是否草木皆兵,就没有继续追问了。
司行霈搂着她,笑问:“听说你衣裳不够穿?”
“谁说的?”
“从前的好衣裳,都在平城,你在太原府的确没什么好旗袍。我们去做衣裳吧。”司行霈道。
顾轻舟笑道:“我真没这个闲心。”
司行霈却执意说:“等平野夫人那个老太婆回来,你就更加没闲心了。我去打听打听,太原府哪一家的裁缝铺子最好。”
不过片刻的功夫,他就打听出来了。
他亲自开车,带着顾轻舟去了,准备做十二套旗袍,长袖、中袖、短袖,全部都要。
平日里可以不穿,但出门决不能没衣裳选择。
顾轻舟没办法了。
她不再说什么,跟着司行霈去了裁缝铺子。
到了铺子里,司行霈先精挑细选,选出面料。
“要绣花还是要素面?”司行霈问顾轻舟。
铺子里的老板就笑了,说:“先生很疼爱太太,连做旗袍都懂。”
顾轻舟就想起他送给自己的那十二套旗袍。
那是罗五娘的手艺,放眼天下都找不到那么好的绣工了。她和司慕离婚之后,就运到了平城。
顾轻舟道:“你以前也送过我的,也是十二套,都很好看,如今还在我的箱笼里。”
“什么时候?”司行霈问。
顾轻舟只是笑。
司行霈沉思了那么一瞬,才想起来。他道:“要不先不做了,我派人回去拿。”
顾轻舟瞠目:“来回一趟的飞机成本,比十二套旗袍贵多了,这叫买椟还珠。还是先做吧,平城的旗袍又不会丢。”
选好了面料,量了尺寸,司行霈给了双倍的工钱,让他们两天之内完工。
到了第三天,一大清早裁缝铺子就把旗袍送过来了。
顾轻舟看到一件深绿色的,绣了一些团纹,笑道:“这件不错。”
“穿起来看看。”司行霈道。
顾轻舟果然去试穿了。
深绿色是最衬肌肤的,把顾轻舟原本就如白瓷的肌肤,衬托得更加白皙细腻。
软绸的旗袍,大胆勾勒出了顾轻舟的曲线。
司行霈上前,手在她腰间摩挲,低声道:“真好看,比从前还要苗条。”
“你这是夸我?”顾轻舟问。
司行霈笑起来。
做了新衣裳,司行霈就带顾轻舟去看电影,又去舞厅。
他们到舞厅的时候,是晚上九点半,正值舞厅热闹非凡的时刻。
侍者见司行霈带着女伴,就把他往楼上的雅间让。
顾轻舟则道:“我想坐在楼下,楼下的席位更热闹。”
楼下的座位不空,不过多给些小费,可以腾出一两个。
其中也有贵妇人、小姐们在列。
司行霈伸手,塞了钱给侍者,不过片刻的功夫,侍者就在舞台左下方的第三排,给他们寻到了一个双人座。
顾轻舟像个顽皮的孩子,有点兴奋,主动拉了司行霈的手,往座位上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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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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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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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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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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