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疑,她父亲去过教会医院,治疗了半个月,效果不佳,病情越来越严重。
然而对自己的病重,魏市长是遮遮掩掩的,好似很尴尬。
魏清嘉离婚回来,她父亲是很生气的,对她也不及从前疼爱,魏清嘉很想在父亲面前立功,夺回父亲的支持。
这样,魏清嘉就能在岳城站稳脚跟。
她从前太傻了,远嫁到北平去,最后弄得自己狼狈收场。
这次回岳城,魏清嘉是踌躇满志,目标明确的。
一切都在她的计划里:司慕、司慕的未婚妻,甚至她自己的父亲。
魏清嘉会布一个极大的局,最终收网时,只有她大获全胜。
“疼得彻夜难以入睡?这就算急病了。”顾轻舟道,“是哪里疼?”
“左边腰侧。到底为何这样,我也不知道,他不肯给我看,姨太太也不敢细说。”魏清嘉道。
病人自己很抵触,那么顾轻舟登门,可能会听到一些闲话。
她有点为难。
而后,顾轻舟谨记师父让她背诵过的《大医精诚》,哪怕她不能无欲无求的不收钱,也不能拒绝给人看病。
这是她的医德。
大慈大悲,才有医德。
若是其他事,魏清嘉这么若有若无的挤兑她,顾轻舟早就甩手走人了,独独病痛求到了她跟前,她不能走。
顾轻舟从不觉得自己善良,更不会以德报怨,她只是坚持她行医的底线--遇病能治,无论病家言行多么苛刻,都要治好。
这是医家的准则,是医者的品德。
顾轻舟想做个合格的中医,给落寞的中医争口气,给师父脸上添光彩,所以她牢记医德。
“我还没有见到病家,不知能否救治。”顾轻舟道,“魏小姐若是方便,就安排一下面诊,我才知道如何用药。”
这就是同意去看病了。
魏清嘉的笑容轻快了起来:“顾小姐,多谢您能出手。”
顾轻舟微笑,端起酒盏轻抿了一口气。
魏清嘉见她答应了,也可以和她拉近关系,笑道:“你年纪比我小,可以叫我姐姐的。”
女孩子之间以姐妹相称,妻妾之间也可以。
妾室都要喊正室叫“姐姐”。
魏清嘉回来之后,屡次和司慕接触,她到底是怎样打算的,顾轻舟不知道。
顾轻舟不知魏清嘉让她叫姐姐,到底是出于哪种考虑。她不想被魏清嘉占便宜,故而装傻微笑,不言语。
“......魏小姐,我明天下午是游泳课,密斯特许我通过的,我不用上。若是你能安排好时间,我可以请假出来,你下午两点派人去学校门口接我即可。”顾轻舟道。
魏清嘉点头:“好,我尽可能安排。”
牛排端了上来。
司慕接过魏清嘉那盘,小心翼翼为她切好,十分的绅士。
然后,他就埋头切自己的,不理顾轻舟,也不同顾轻舟说话。
顾轻舟也不在乎。
大家都沉默。
魏清嘉寻个话题,说:“我也是圣玛利亚毕业的,后门那边还有一株槐树,挡住了院墙,现在被砍了吗?”
“没有啊,还在。”顾轻舟说。
魏清嘉略带回忆:“那时候,子原中午给我送点心,都是通过那棵树爬进来,然后吃完了他再爬出去。”
说到这里,她脸上有种宁静娴雅的笑,像沉浸在往事里。
司慕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
“我以为你忘了。”司慕说。
“怎么会忘了呢?”魏清嘉感叹般,“那时候我才十七八岁,正是最美好的年纪。”
然后,她好似突然想起了顾轻舟,解释道,“顾小姐还不知道吧,我以前和少帅是很好的朋友.......”
拜托,顾轻舟为什么会不知道?全岳城都知道司慕追求过魏清嘉好吗!
魏清嘉这么一解释,顾轻舟反而觉得她别有用心。
顾轻舟也不是好惹的,她故意恍然道:“哦,是这样啊,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xǐυmь.℃òm
她声音拖得有点长。
司慕蹙眉:“别冷嘲热讽!”
其实,顾轻舟的嘲讽没那么明显,魏清嘉也一次次刺顾轻舟啊,这是女孩子之间的心机。
魏清嘉话里有话,司慕装作不知道,到了顾轻舟这里,他就不放过了。
被司慕点破,顿时所有人都很尴尬。
魏清嘉也难堪。
司慕独独跟顾轻舟过不去,顾轻舟笑了下,她并不在意。
她不在乎司慕这个人,故而他的打击对顾轻舟的伤害很小。
顾轻舟吐了吐舌头,继续吃她的牛排。
司慕却猛地灌进了一杯酒,他重重将酒杯顿在桌子上。
然后,他继续倒酒。
顾轻舟充耳不闻,任由司慕在旁边发脾气,她声音温柔对魏清嘉道:“上次我们说好的,我去看病,诊金是两条小黄鱼,魏小姐您没忘吧?”
你都故意找茬怎么多次了,不让你放点血,我就太亏了。
顾轻舟不能不治病,故而就在钱财上捞一把,不能便宜了魏清嘉。
魏清嘉话里有话,司慕发脾气,这是他们的事,顾轻舟却没有故意挑事。
她若是想挑事,完全可以将司慕当初和魏清嘉在一起时,魏清嘉追求司行霈的事戳破。
但是顾轻舟没有,她觉得做人和行医一样,都要有底线。
魏清嘉没回答,司慕却冷冷问:“你这么爱钱吗?”
“当然!”顾轻舟神色一戾,“君子爱钱,取之有道。我的医术值这么多钱,少帅不知道吗?”
司慕转过脸,狠狠望着她。
他眸子阴沉。
顾轻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他。
因为她非要钱才退亲吗?
“你要的钱,都是取之有道吗?”司慕冷冷道,“你确定不是坐地要价?”
魏清嘉见他们要吵起来般,眼眸略微一动,又快速敛去,对司慕道:“子原,诊金是应该的,你放心吧,我身上还有钱的。”
“魏小姐,你若是有钱的话,可以借少帅一点!”顾轻舟冷哼,“我看他是没钱了,事情办得不如意,就找我发脾气!”
说罢,她站起来离开了。
顾轻舟走的时候,重重将椅子一推,一声巨响。
魏清嘉就想:“这个女孩子好大的脾气!”
魏清嘉这般出身高贵、才华过人、姿容谲滟的人物,都不敢在司慕面前如此放肆,顾轻舟却这般不懂事。
看来,顾轻舟还是天真的,她不知道权势的好处,也不知道权贵们的喜好对她多重要!
魏清嘉和司慕都以为顾轻舟是去了洗手间。
可等了半天不见她出来,一问侍者,才知道顾轻舟是直接走了的。
魏清嘉微讶:“她怎么这样走了?太不礼貌了........”
说罢,她立马打住,不能批评顾轻舟,至少不能在司慕面前批评。
司慕用力灌了一杯酒,道:“要是我,我也要走!”
说罢,他站起来也走了。
魏清嘉愣住,继而神色大变:司慕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自责,还在怪魏清嘉?
魏清嘉想了想自己说过的话,句句得体,反而是司慕自己发火了。
司慕到底是在怪谁?
他去结账的时候,魏清嘉跟了上来。
司慕的汽车送她回家。
车厢里,魏清嘉问司慕:“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得罪了顾小姐?”
“不是,是我失态了。”司慕道,“我今天很没有风度。”
魏清嘉也看出来了,司慕是挺针对顾轻舟的。
司慕素来成熟稳重,他今天对顾轻舟,像是一肚子气的。
若司慕真的讨厌她,会无视她。故而他恼怒的样子,好似并不是那么憎恨顾轻舟,魏清嘉有点糊涂了。
五年不见,司慕长大了,不再是魏清嘉能掌控的小孩子,魏清嘉在他面前,多了份小心。
送魏清嘉到了市长府上,司慕没有进去坐。
他和魏清嘉告辞。
“你去坐黄包车。”司慕给了司机几块钱,让他下车,司慕要自己开车。
因为魏清筠的死,司慕不敢再开车带魏清嘉了。
其实他喜欢自己开车。
司机则道:“少帅,还是我开车吧,您好像喝醉了。”
“无妨,我没有醉。”司慕道,“才几口酒而已。”
司机发现,司慕的确是眼神清澈,舌尖流利。
方才在车里,司慕和魏清嘉说话的时候,有点微醺的样子,原来他是故意装醉。
司慕把车子开到了顾公馆。
已经是晚上八点,司慕来敲门的时候,顾家众人还在客厅说话,准备要上楼睡觉的。
他突然登门,所有人都吃惊。
“阿爸,轻舟回来了吗?”司慕问顾圭璋。
顾圭璋震住。
岳城的习俗,订了亲就要改口,这个不假,可司慕从未叫过。
这是第一次。
顾家的其他人也全部愣住。
司慕来过顾家数次,因为他不能说话,所以每次都是很冷漠,由副官代答。
他第一次开口,居然喊顾圭璋叫“阿爸”,顾圭璋激动地快要昏过去。
“回来了回来了。”顾圭璋语无伦次道,“少帅,你吃饭了吗?”
“轻舟在楼上?”司慕反问,不回答顾圭璋的问题。
“是是是。”顾圭璋彻底没了样子,乱七八糟的回答。
“是哪间房?”司慕有问。
顾圭璋忙道:“左手边第二间,门上的把手断了一半,那间!”
司慕颔首,道:“阿爸,我跟轻舟说几句话。”
说罢,他转身上楼,往三楼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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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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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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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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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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