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在新房里安生待着的新娘子,已然换下了她繁复的嫁衣,也散开了新嫁娘的发髻,穿了一袭朱色的绣花鸟常服,裙摆盖住了脚面,几乎曳地。
外头罩了件略浅一些的粉色斗篷,梳成了双丫髻的长发,绑了两条朱色的发带,灵动的就像是个小仙子。
徐怀瑾和沈隽不约而同朝她走来。
“怎么出来了?”二人又几乎是异口同声。
沈月乔:咳。
有时候她真觉得大哥哥跟反派大佬是天生一对呢。
当然,这话她也就是在心里腹诽一下,绝不可能说出口。
“房里太闷了,我就想出来走走。没想到听见这边吵吵嚷嚷的,便过来了。”沈月乔解释道。
徐宅就这么点大。
在前院宴客,跟后院也就隔了一道门。
几步路也就出来了,一点阻碍都没有。
所以也不会有人觉得沈月乔是在撒谎。
只是,她今日是新娘子,理该在新房里待着的,就这么出来晃悠,多少有些于理不合。
“嗯,那屋里我也觉得闷,倒不如出来走走。”徐怀瑾理所当然的说道。
原本躲在屋里的女宾们还有人想说什么,听见徐怀瑾这话彻底安静了。
谢氏也站在门口,嘴角微微上扬。
瑾哥儿倒是个会来事的,关键时刻就该这样护着自家媳妇儿,要不然人家姑娘为何那么多好男人不嫁,就嫁给他?
但还是有婶子说打破,“这城里的姑娘跟我们镇上的就是不一样,新媳妇儿一点不怕人的。”
连婶子见谢氏脸色不好,马上说道,“这沈家姑娘人家从小就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又是女大夫,跟我们普通人家的姑娘不一样的。”
大家也反应过来,好像是这么个理儿,也就没人对沈月乔出来这件事发表什么议论了。
倒是跪在地上那个人,听见沈月乔的话,猛的抬头看来。
一脸的期待惊喜。
“沈四姑娘!请你无论如何跟我过府一趟,人命关天啊!”他头一磕,说话一点不磕巴了。
沈月乔失笑。
“锦州城里不是只有我一个大夫,是外伤是内症,自有高明的大夫可以对症下药,你却任由自己罗织罪名,意图抹黑家乡,不觉得很是荒谬么?”
那人却道,“只是去破坏我的形象,看你的穿着打扮,你家主子也不像是请不起大夫的人,”
“为什么要盯着我一个今日成亲的小女子,难不成是有什么企图?”
他一下就像被拿捏住,甚至还有些不知所措。
“……没有、没有的事!就是……想请沈四,不,小沈大夫过府救人!绝没有别的企图。”
可惜。
他说的。
这种含糊其辞、连买家的事情半个字不曾透露的事情,不知美貌的生便意能做了?
沈月乔一个字都不信。
“你可以撒谎,也可以说实话。不过你要清楚,今日你若是在这撒了谎,你家主子能够保得下。”
她说话时笑得人畜无害,让人心底里暗暗莫名一凉。
“沈四……不,小沈大夫,我随我家主人姓罗!”那人忙不迭道。
“今日实在是匆忙,情况特殊,小人不能往下说了!还请小沈大夫海涵!”
姓罗……么?
徐怀瑾玩味的舌尖抵着上颚,想到自己听说的风声,竟然一刻也没有停留。
倒是藏的挺深的。
“……”沈月乔无语,但又不好说什么。
等等。
姓罗?
沈月乔顿了下,“是我知道的那家姓罗的?”
罗生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这次,沈月乔好像明白了什么。
吩咐冯玉蓉吧,“把他带到柴房,我要单独问话。”
罗家突然这个时候派人找到徐家来,还说什么没见到她之前不能说,肯定有问题。
至于是为什么,比较等这个人说了才知道了。
“小沈大夫,人命关天啊,真的耽搁不起了!”
罗生突然又开始磕起头来。
他已经是第三次说人命关天了。
罗家可不是寻常人家,有谁会命在旦夕让他们不去找旁的大夫却来找她?
很快。
罗生便被押在了柴房里。
沈月乔在徐怀瑾的陪伴下走进去。
“小沈大夫,请你看在我家公子也算与您有几面之缘的份儿上,救救他吧!”
罗生几乎哭出来了,这下是真的急了。
沈月乔反而不急了。
“想你家公子活命,便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耽搁了时辰,你你家公子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徐怀瑾淡淡道:“别撒谎。”我这双眼睛盯着他你呢。xǐυmь.℃òm
明明他也没有做什么,却让罗生发自内心的打了个寒颤。
他哪里还敢撒谎,小心谨慎的将那山阳县令季清雨的女儿,入住罗府之后三番四次想勾罗郁林、都被拒绝的事情说了。
却说那季县令的女儿,是个十分放浪的,被罗郁林拒绝后不但不改,反而越挫越勇,屡败屡战。
这一次,是因为她趁着罗郁林去了书房的时候,偷偷潜入罗郁林的房间。
罗郁林回来发现床榻上的人不对。
结果争执之中,被季清雨刺伤。
眼下季清雨已被罗府扣下,可罗郁林的伤,非但没有愈合,反而进一步恶化。他还发起了高热。
找了几个地方看了,全都束手无策。
季清雨为了自己活命,便供出沈月乔在平安镇时,替季明宇动手术的事情。
“公子还年轻,他不能就这么英年早逝啊!”罗生几乎是哭着喊出来。
沈月乔却长长出了口气。
虽然罗生说的乍一听好像很有道理,但她却觉得,有很多地方经不起推敲。
比如,罗郁林已经被季清雨骚扰多次,房间还这么容易就被她进去了?
便是争执,又为什么会有“刺伤”一说。
怕是季清雨躲在罗郁林床上,却发现了罗郁林不能说的秘密,才恼羞成怒,对罗郁林这个“大骗子”动了手?
而罗夫人一直在封锁消息,生怕消息传出,也不愿意让太多人知道罗郁林受伤之事。
怕也是怕自己“儿子”的身世身份,彻底曝光。
那她编了这么多年的谎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这么一想,一切就都说通了。
一切,都和罗郁林的身份脱不开关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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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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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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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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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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