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一场席卷天下的大火之所以燃起,绝非只是因为那一点不小心落下的小火星,而是因为那里早已累积起来了一大堆干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也算是勉强可以用来形容这个道理。
如果没有这样那样的理由,如果卫国朝廷没有做的那么过分,如果那些兵老爷能够对他们好一点,如果那一鞭子没有抽下去,如果曹焱直接一刀将他们杀了,如果曹焱没有叫住他们,再送他们粮食,这个老实巴交的卫国百姓,是断然不会在最后突然多嘴说出了那句话的。
而曹焱,也就不会临时更改了自己的决定。
是的,在被对方提醒了一句之后,曹焱没想太久,便做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决定。
借着微明的晨曦,就靠着这一点点光亮,他将一副描绘极其详尽的燕州地图铺在马背上,低着脑袋,手指随着视线而不断地移动着。
他时而闭目默想片刻,时而又睁开眼轻轻摇头,眉头一会儿皱起,一会儿又舒展,旁边的人见了,却是根本就不敢打扰他,都在默默地等待着,不少人在伊华沙的指挥下,已经四散开来,防备敌人的偷袭了。
曹焱在做什么?
他要找,他想要找到呼延实过来的具体路线!
呼延实是谁?
他是卫国的一代名将,甚至可以说是祁连山的定海神针,这一点毋庸置疑,曹焱绝不会因为他是敌国人便看清他,相反,在他的想象中,对方一定是一个老而弥坚,对敌经验极其丰富,十分擅长防守作战,不会贪功冒进,稳扎稳打,绝不会给敌人一丝机会,是那种最为难缠的对手。
可也正因为如此,正因为呼延实不是庸才,所以当曹焱知道刚才的人可能都是对方故意放出来勾引自己上当的诱饵后,那他可以大概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呼延实或许现在就正在赶来包抄他的路上。
他相信对方有这个能力,因为只要对方能整合所有的情报,那推测出自己的进攻路线,其实不难。
设身处地地想想,自己是绝对没能力,也没时间拦下所有人的,换句话说,他必须要放弃一部分人,任凭他们离开。
那眼下他之所以做这么多动作,一会儿打掉这边的“眼睛”,一会儿又故布疑阵,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扰乱视线,让呼延实这边不敢乱动,然后再找一个合适的目标进攻,这样就可以最大可能地避免被围剿的可能。
故而他真正的目标,必然就只有一个!
既然没有撞上他呼延实自己所在的这边,那他在猜出对方的意图之后,就必然会选择带人沿途折返寻找,哪怕说他猜不到自己具体选择了哪一路作为突破口,但最起码,他也可以用这种笨办法追上自己。
对方一旦抓住了机会,就断然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的后路,无论这个诱敌深入的计策是否由呼延实亲自制定,但曹焱认为,既然是对方所领的兵,既然他敢将兵力一分为八,那他们彼此之间,就应该有这个默契。
揣摩敌人的心理,推测敌方的动向,亦是战争之中极为重要的一环,所谓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要想赢过对方,那比的就是谁能比敌人多想一层。
如果能将一切都了然于胸,那自然可以做到制敌先机,哪怕双方之间的差距再悬殊,也依然有机会创造奇迹。
不过需要的计算量着实是不小,若是身边有蓝云轩一类的谋士能够代为推算,那当是简单的多了,他也不至于这般心急。
虽然他从那两个民夫的嘴里知道了不少关于对方动向的情报,他甚至可以按照对方先前所言,推测出呼延实所在的那一部分人具体走到了何处,但对方若是真的带人折返回来包抄自己,那路线又是不一样的。
“一共有三条路线。”
曹焱猛地抬起头来,一时之间竟然有些眩晕的感觉,想来是因为用脑过度,故而有些疲累了。
不过时间不等人,来不及休息,他便沉声下令道:
“分兵是不行了,而且眼下也来不及分兵了,我只能赌他呼延实为了节省时间,会从路途最短的这一条近路折返回来包抄我们,速速启程,随我去设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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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地图上面的描绘,在这一条路线上,能够进行设伏的点,其实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一处高地。
说是高地,其实也不算太高,只是呼延实若是带人从南往北赶过来,有一截地势是持续走低的,到了中间,会有一个类似于盆地一样的地方,接着才是往上走,一直到登上前面的高坡,而那里,也就是曹焱选择与对方对决的地方。
虽然这里其实也不算特别高,但若是他们全部藏身于背侧,因为视野不能及的原因,敌人是很难发现的,而他们占据地利,却是可以第一时间展开攻击,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总之,曹焱只不过是放弃了一次能够追赶上敌人大部队,进行骚扰偷袭的机会,但却可以赌一次能否堵到呼延实,他认为这是赚的,哪怕赌不到,最起码也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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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结果是,他赌对了。
呼延实其实从来没有因为自持身份而轻视对方,相反,他很重视这个还未谋面的对手,而且他的应对方法也是很稳妥的。
他相信经过自己的传讯之后,这边的人手能够及时地做出反应,挨个放出诱饵,直到勾引对方上钩。
现在的情况是,卫晋联军在燕州一路攻城略地,战功卓著,连战连克,几无敌手,这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
他们就好像是一杆锋利的长矛,狠狠地扎进了凉国心里,击碎了他们往日建立起的骄傲和自信心,换句话说,其实凉国人自己都根本不看好即将在凉州边境爆发的这场攻防战,不然也不至于那么多人惶惶不可终日,换句话说,现在该急的,应该是对方,在这种情况下,面对一个个可以抓住的机会,他们就不可能忍得住,因为他们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要通过袭击敌方的补给线来减轻前线的压力。
而且敌人的方法他也想明白了,那就是拖住他们!
因为他们彼此都明白,对方可以动用的人手是不够的,只要呼延实这边的人选择固守,或者说只要路上小心一些,那全歼这边完全就是痴人说梦,可只要能够拖住补给,哪怕只是一天,也是对凉国有利的,因为卫晋联军前线的将士们拖不起,他们得吃饭。
所以呼延实一定要在一开始,在双方彼此还没特别了解的情况下,就全力出击,把敌方打残,哪怕不能全灭,也要消灭他们大部分的力量,不然一旦被对方一路尾随着,那还真说不准会出什么事。wWW.ΧìǔΜЬ.CǒΜ
毕竟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作为一个以防守出名的将领,他更明白,一味地固守,只是给对方机会,身为进攻的一方,是总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出击的。
要不怎么说最好的防守其实是进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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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
“驾!”
“驾!”
五千人也是呼延实能够拿出的所有兵力了,毕竟马匹是没那么多的,整支押送队伍,就数他这里的战马和骑兵是最多的,因为要靠他来居中调度,策应,但也就是堪堪凑齐五千人而已。
这一路急匆匆地赶过来,几乎无暇去思考其他,实在是因为他的确有些心急了。
若是寻常,身为一名老将,最知道忙中出错的道理,他是断不会如此的,但一是因为自己亲弟弟临行前的那些话一直萦绕心头,二是因为担心自己这件事办砸,若是耽误了前线,导致战败,那他可真是大卫的千古罪人了,万死难辞其咎,整个呼延家都要被株连。
也正是因为心情过于焦躁,所以他根本就没想到过,敌人或许会埋伏他这个问题。
当然,哪怕是在平时的时候,他也不可能想到这一层,因为这实在是太过神乎了,毕竟按理来说,敌人连他真正在哪儿,其实都是应该不知道的。
谁能料到就在刚才那短短的小半个时辰里,会发生了一件足以影响整个战局的事呢?
五千人浑然不觉地自斜坡顺势俯冲而下,头顶突然一暗,因为前方的山坡,恰好遮住了刚刚才露出一点点的日头。
也就是在这时,呼延实才突然惊醒,他几乎是本能地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但转头一看,整支队伍已经几乎全部跟他一起冲了下来,短时间内也来不及回头再绕路了,他只能赶紧催促道:“全部加速,快些冲上去!”
但就在下一刻,迎接他们的,却是突然落下的上千余支羽箭。
因为底下全都是挤在一起的人,密密麻麻的,他们根本就不用特意瞄准,甚至为了达成箭雨的压制效果,很多罗刹族都是按照自己的能力,一次上了两支,乃至于三支箭一齐射出。
曹焱将整支队伍等分成了三队,每队三百余人,交叉轮番射击,保证箭雨不断,力求给予对方最大的杀伤力和压制力。
不过是一轮射击过后,底下就已经人仰马翻,哀鸿遍野。
先前都没想过被埋伏的问题,而且完全就是迎着对方冲过去的,这时候又哪里能反应的过来。
马儿一中箭,瞬间带着人一起栽倒在地,后面的人因为全力冲刺,根本就来不及规避,直接就撞了上去。
人与马的尸体在前面堆积在了一起,转眼间竟然形成了肉眼可见的一条线,底下惨叫声四起,已经是乱成了一锅粥。
呼延实是在自己的近身侍卫们的拼死保护之下,才总算是熬过了前几轮箭雨,这时候被身中数箭,口中含血的副官拉扯着后退,脑中咯噔一声,清醒过来,环顾四周,只觉得大事不妙,同时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对方能够正好在这里埋伏到自己。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旁边副官的嘶吼声已经渐渐低了下去,他作为将军,必须站出来为整支军队做出一个选择。
要么回撤,要么就直接一鼓作气冲上去。
但撤,已经是来不及撤了,这底下人挤人,可不是那么好转向的,而且一旦撤退,因为是背对敌人的原因,根本就是活靶子,可冲的话,谁知道上面到底有多少人?
按照他的推算,敌人可以动用的人手,该是在一万上下的,刚才这一阵阵的箭雨,他没看清,更来不及借此推算敌方的人数,所以若是冲上去,没了后路,说不得就是全军覆没的结果。
可他不能死!
他呼延实绝不能死在这里!
这不是他怕死,而是他根本就不敢死,因为他无法想象,如果自己就这样死在了这里,那么这样一个可怕的,完全猜透了自己意图的对手,在面对剩下人的时候,他们又该如何去抵挡呢?
如虎入羊群,只怕到时候才是他们卫国真正的末日!
一旦补给线被拖住,乃至于损失巨大,前线就只能选择仓促进攻,一旦若是战胜了,倒也还好,富饶的凉州,可以作为他们的第二次补给,他们依然可以挺进大凉京城,可若是败了,或者是僵持住了,那卫晋两国,或许都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呼延实的名字,将被钉在耻辱柱上,整个卫国,将因他而灭!
正因为想到了如此可怕的后果,所以他绝不能死,绝不能!
“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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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地图本不可能做到这么精致,不过小说嘛,宽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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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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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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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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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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