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此地实际地位最高,算是整盘计划的主持者的李胜邪,阴沉着一张脸,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浑身是伤的麻子,脸部一阵扭曲,突然上去就是一脚直接将其给踹翻在地。
“你难道就这样给我跑回来了?”
麻子这次纯属侥幸才能逃出生天,虽然比那些惨死的同伴手下们好上了太多,但到底还是受了些伤,事实上,若非是陆议故意放他一马回来报信,以他的能耐,哪儿有逃回来的命,这时候又正面挨了对方一脚,疼得那是龇牙咧嘴,却丝毫不敢开口反驳,因为打从一进屋,他就发现了,今天坐在桌边的,除了眼前这位可怕的年轻大人以外,还有两位,乃是蜉蝣的人。wWW.ΧìǔΜЬ.CǒΜ
这些一辈子都阴在暗处,随心而动,随刃而行的刺客们,毕生的使命就是杀人,他们平常看人的眼光,那就跟看一件死物一般冷漠,对比他们这些沙海马匪出身的,这些才是真狠人,他们不过只是杀人不眨眼,对方是根本没觉得自己在杀人。
他小心翼翼地从地上翻过身,哪怕这个过程牵扯到了他身上的伤口,却仍然不敢弄出太大的声音,以免激怒对方,他只能趴在地上,好似一条可怜的小狗一样哀求着:“请主上恕罪,请主上恕罪。。。。。。”
李胜邪看都懒得多看他一眼,只是背着手,在屋里快速的走来走去,脸色变幻不定,嘴上低声喃喃念叨着:“上次便说让你们直接跑去杀了那老头儿,随便扶持一个听话的人了事,你却偏偏给我说你要下毒,这下好了,给你的人死个精光,王八蛋,你怎么不也死在那?”
麻子哪儿能给他解释其中的缘由呢?
他只道罗刹族性子刚烈,若是您这样做了,恐怕会引起对方整个部落的复仇反抗,但这种话说不出口,他也只能苦笑着道:“属下斗胆留了一条贱命,不是为了属下自己,而是想着属下若是就这样死在了外面,到时候又靠谁来把情报传给主上呢?”
李胜邪闻言,猛地转过身来,看向地上这个汉子的眼神,就宛如是一条窥视着小白鼠的毒蛇,直看得人心中发寒,有一种让人反胃的不适感。
这个因为母亲惨死而迁怒于人的少年,自打离开黄沙县,一路上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终于到了祁连城后,本以为是否极泰来,却又不知道挨了多少冷眼。
最后跟了太子端木朔风手下的顶级谋士吴珩,为了锤炼他的心性,这些日子里,他被逼着干过的坏事,他自己都数不清了,心中那点仅存的人性,现在也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也可以这么说,能在吴珩的手下做事,而且是打着他名义上的弟子行事,若还留存着一丝人性,会被感情所累,只怕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一切不过都是个人的选择罢了,知道了他的过去后,谁又能说他错了呢?
他死死的盯着这个汉子,缓缓地绕着对方进行观察,真好似一条出洞的毒蛇一般,突然,他一下子俯下身,一把抓住了对方先前挨了一刀的肩膀,只是微微加力,就有血迹渗出,他脸上的表情也陡然间变得狰狞了起来。
“什么情报,还不快说!”
伤口被人家这样按住,麻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了起来,但到底是个狠人,不但没叫出声,反倒是强行挤出了一些笑容,朝着对方抱拳道:“主上,属下之所以会落得如此地步,其实全败一伙凉国人所赐。”
“哦?”
感觉到这位年轻主子手上稍稍松开了一些,后者赶紧又趁热打铁地道:“而且属下敢保证,他们一定就是主上您寻找的仇家!”
李胜邪本已松开了手,听见这话,眼神顿时一拧,手指都顺着伤口处扣了进去,同时冷笑道:“看来你很了解我?我的仇家是谁?你说来听听。”
“主,主上,麻子我,我先前,就是遇到了那前往黄沙县赴任的凉国王爷,一场大战之后,就只剩下属下一人逃回了沙漠。”麻子被疼得差点没晕了过去,虽然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但强烈的求生欲支撑着他没有倒下,只见他额头冷汗直流,嘴唇已经看不到一丝血色了,却还是磕磕巴巴地道,“属,而且属下也知道,主上您,您的仇人也是黄沙县的那些人,这次来的,就,就是他们。”
李胜邪听完了这番话,才终于是抽出了自己的手指,厌恶地甩了甩上面沾的血块,又在对方的脸上擦了擦,然后才冷冷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是他们?”
麻子一手扶着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的右臂,两条腿跪在地上,勉力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嘴上还在继续解释道:“我认得他们其中两个人,一个是为那凉国王爷出谋划策的谋士,另外一个是当年我在马家村,从我手下侥幸逃得一命的马家村人!”
李胜邪又突然转过头来,一瞪眼,差点没把这个纵横沙海十余年,杀了不知道多少人的魔头给吓得瘫倒在地,他怒道:“所以,他不在?”
麻子赶紧道:“若是杀了那谋士,便等于断了他的一臂啊,届时要杀他,还不容易么?”
他却哪里知道,其实李胜邪最恨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那个害得他家破人亡,自己却优哉游哉地跑去京城做了大官的靖龙,另外一个就是帮亲不帮理,不但当众打了他一巴掌,还装模作样地将他训斥了一番的顾玄。
“他不在,他不在,王八蛋,他为什么不在!”
李胜邪突然怒吼着,一把将桌上放着的瓶子抓起,狠狠地砸在了地上,陶制的水罐哪里禁得起他这样折腾,顿时直接碎成了一片片碎块飞溅开来。
“啪!”
“啪!”
围着桌边坐着的两个蜉蝣出身的刺客,只是非常随意地用手将其拨开,便精准地将飞溅过来的碎片砸到了对面的墙上,一声声炸响,碎片顿时碎成了更小的颗粒掉了下来。
只见李胜邪佝偻着腰站在原地,眼中血红一片,十指弯曲成爪状,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浑身上下,散发着宛如陷入癫狂的野兽一般的气息。
半晌,他这才终于直起身子,重新恢复了一开始的沉稳样子,沉声道:“将他们全部召集过来,以汗国的名义!”
其中一位蜉蝣问道:“如果他们不肯呢?”
李胜邪马上理所当然地道:“那就暗杀,这不是你们最擅长的事吗?”
另外一人接口道:“那他们要是来了呢?”
李胜邪狂笑起来。
“那就明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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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噔噔噔!”
门口,一阵敲门声突然有节奏地响起。
一直待在屋中静坐,默默地思考着问题的陆议朗声道:“进来吧。”
直到听到对方的允许之后,站在屋外的摩罗贝提这才推门而入。
说实话,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教会最不守规矩的罗刹族人们守规矩,的确算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了。
在那晚的风波过去之后的这些日子里,摩天高锡算是彻底地沉寂了下来,而后老酋长也不知是已经心有所向,还是如何,总之一直在私下特意地鼓励摩罗贝提跑去接触陆议他们,双方这一来二去的,就已经变得极为熟识了。
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陆议基本不会离开,每日就在这里等着,也看不出他有任何心焦的情绪,好似外界不管打生打死,暂时都已经和他没了什么关系,他只是作为摩罗贝提的老师,教会他周围各国通用的一些文字和语言而已。
而这位少酋长,也的确算是整个部落里难得的聪明人了,最起码,对比他自己那些罗刹族的同类而言,已经是进展极其神速了。
“先生。”
他学着其他人的叫法,发出蹩脚的口音喊道。
陆议摆摆手,既未鼓励,也未责难,只是头也不回地道:“坐吧,”
摩罗贝提按照先前的教导,规规矩矩地坐下,然后罕见地有些扭捏地试探性问道:“先生,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陆议闻言,转过头,看着他,三息之后,便笑道:“想问我为什么总是能分清你们兄弟俩么?”
摩罗贝提顿时瞪大了眼睛,虽然心中惊讶无比,但还是点着头道:“是的。”
陆议摇了摇头,避而不答道:“我自有我的办法,你们二人,在别人眼中,就像是镜子的正反面,可在我的眼中,却是天壤之别,就算你们怎么改变习惯也好,还是什么也罢,总之,你们来我面前一千次,我就能正确地分辨出你们一千次,绝无可能犯错。”
摩罗贝提十分惊奇于对方这番话,嘴上仿佛只是无心之语地道:“那若是其他人呢?”
陆议微微皱眉,踌躇了半晌,才道:“除了大酋长,一般人是绝对分不出的。”
说完这句话,他似乎心有所感,扭头望向了窗外,此刻阳光正是绚烂,但屋中已有阴影。
“你来是做什么事的?”
摩罗贝提这才好似想起来了,赶紧道:“是大酋长的意思,让我来通知先生,明天要参加三方会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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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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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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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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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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