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就是这样残酷而无情的事,身处其中的弱者们是最可怜,又是最可悲的,因为他们不光是难以掌握自己的命运,更连最基本的知情权也无法得到满足,甚至哪怕到死,他们都是被蒙蔽的,他们完全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更让人浑身发冷的是,所有的知情者们,不管是否愿意,他们在一定程度上,都构成了同一个利益集团,他们互相吹捧着,互相安慰着,彼此都把这当做是一件很寻常的事,他们给着最光明的理由,却干着最龌蹉的事情。琇書網
不得不说,这战场上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你来我往,竟然并不比朝堂之上的党争倾轧来的简单,将计就计,计中计,连环计,这些也都是战场上的艺术。
甚至与其说是卫晋两国联手布下了这个针对沥血军的杀局,为此不惜牺牲这么多人的性命,倒不如说是沥血军故意咬上了这个刺嘴的饵,坦然地与同伴们一起,走向那个黑暗的结局,这背后的谋算,智者的交锋,绝不比正面战场上来的更友善,反而是处处可闻那股刺鼻的血腥味,尤其是那一纸从京城发来的密函,更是让人看得遍体发寒,魂不守舍,一般人若是不小心瞧见了,镇定下来之后,只会由衷地感叹一句,这人命,到底是有多不值钱?
不管是这可怜的数万晋国士兵,还是现在看似威风八面,一举建功的十万沥血军,他们在杀与被杀的关系之外,又何尝不是被阴谋和诡计所驱使的同类人呢?
谁又能想到,他们这些人的命运,早已在战争开始的那一刻,便已经被不知名的有心人在暗地里标注好了价格,并且决定在未来的某一个时间,用来换取阴谋家们所渴求的东西,而这些倒霉鬼至死也不会知道他们有多么廉价,更难以被世人所得知这一场战役背后的东西。
就在祝凤先骑在马上,一边跑,一边非常认真地思考着这些东西的时候,整个战场的地面,突然间轻微地震动了起来,另外一边的沥血军老将军心有所感,以他从军数十年的经验,已经无需再过多探查,或者下马认真聆听,便已经知道这是大批骑兵正在赶来的声音,他面沉似水,知道该来的总归还是来了,他没有立即下令撤离,规避掉对方的埋伏,反倒是马上朝着旁边背着旌旗的手下人厉声吩咐道:“速速传我命令,变阵迎敌!”
这位肩负折替主帅传令各方的重担之人未曾多想,只是反手拔出了斜背着的沥血军旌旗,将其高高举起,然后迅速地摇动了起来,以他们沥血军才会懂得的独特旗语告之因为刚才追杀的命令而以小队的形势分散四方的战友,让他们快些聚拢过来,准备迎敌。
不光如此,为防一直冲在前方的人看不见后面摇动的旌旗,旁边另外还有人突然从腰间举起了一杆金色的铜制唢呐,赶紧掀开面甲,将其放在了嘴边,急促的吹奏了起来。
这一刻,沥血军全军上下久经训练的优势便完美地体现了出来,只是那么一瞬间,所有听到,或者看到了命令的沥血军成员,便全部放弃了手头正在做的事情,哪怕是只再需要一息的时间,他们便可以追上前方正在逃跑的敌人,将其击杀,可看到旗语的,或是听到唢呐声的那一刻,他们竟然全部直接调转马头,根本没有多想,便赶紧朝着主帅所在的大部队迅速汇合而去。
近十万人,好似一条条血红色的小蛇,从四方接连游蹿而至,互相撞击在了一起,融合,汇聚成一条摄人心魄的血色大蛇,最让人自叹弗如的是,从分散到八方的他们到再度聚集成一个往前冲锋的箭头阵型,整个过程,甚至都没有用上六十息。
然后下一刻,一杆迎风招展的大旗,便从西北方向的山坡的另外一边,好似朝阳一样缓缓地升起,上面清晰可见地写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谢”!
都到了这种时候了,整个沥血军也已经全部明白了过来,这肯定是中了敌人的埋伏,可他们竟然没有一人走去向主帅建言后撤,首先是骑马追杀晋国败军这么长一阵时间,他们现在其实已经离原本驻守的城池很远了,如果这时候选择全军回返,他们可能最后会成为对方的活靶子,况且近十万大军想要入城,哪怕再快,也是要一段时间的,那对方紧跟着追杀过来之后,这城门是关还是不关呢?
关,那失去了冲锋距离,他们还是屁股对着人家,难以调转马头,就这一项,就直接让他们陷入了绝对的劣势之中,若是不关,对方只需紧跟着入城,然后在城门这里与他们僵持住,拖到后方的大军前来,他们最后恐怕还是守不住城,当然,第二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在于,他们是沥血军,当年燕然湖畔,二十万沥血军面对晋国号称百万雄师,而当时的主帅常定方以弱冠之龄,对决经验丰富,用兵老到,被人称之为“晋国军神”的前任晋国大司马,在如此劣势的情况下,他们都未曾退过,这种时候,都还未见到对方来的是谁,又怎么能被吓退呢?
其实这时候最好的办法便是直接狠心留一部分人断后阻挡,让主力快速撤回城内,对方到时候面对铜墙铁壁,仍然无计可施,只可惜,很多时候,荣耀也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另外一边,谢厚胤从西面战场上靠着暗度陈仓的法子,才终于抽调出来的近十五万兵马,为了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从燕州的另外一头,急行军赶了整整六天的路,才终于是堪堪赶了过来,这一路上的辛劳,那自然是不必多说,绝对是对全军上下的一个重大考验。
待得他们总算是到了目的地之后,也就是在昨晚才稍微地休息了一下,而且为了不被敌人所发现,导致功亏一篑,他们一伙人藏在树林之中,不敢生火做饭,也不敢铺设帐篷御寒,只是以比盾牌都硬的干粮来勉强垫肚子,用一点点树叶和草丛上的露水解渴,所以实际上,士兵们的精神状态,都并不是太好。
而且对面这些沥血军的反应能力,也实在是超过了谢厚胤的想象,从自己这边因为马蹄声的响动而暴露,到对方收缩,整顿好整个队形,竟然会这么快,在那一刻,他甚至在心里产生了一丝动摇,因为他不敢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战胜这样的一支军队,按照他的预想,对方因为追杀晋国士兵而分散,自己这边只需要冲过去,对方因为整顿不好队形,自然会被他杀一个措手不及,溃不成军。
事实上,如果把沥血军换做是其他任何一支军队,整个战局的走向,都会是他所预料的这样。
不过现在箭在弦上,已经是不得不发,此刻已经容不得他犹豫了。
谢厚胤一指前方,怒吼道:“杀!”
整支军队随之而动,没有过多的废话,双方只是一见面,便直接朝着对方展开了冲锋。
其实谢厚胤这边,还是占据着一定的先天优势,因为他们是从上坡冲下来,这就好比是洪水决堤,势不可挡,而对方却是从下面冲上来,这是逆流而上,事倍功半,在先天上便弱了不止一筹。
还在与其他专门保护自己的晋国精锐骑兵们一起,往北方大营逃窜之中的祝凤先,陡然听到这阵振奋人心的喊杀声,也忍不住在马上转过头来。
眼睁睁地看到沥血军迅速整顿队形的那一幕,他亦是惊得无话可说,佩服之至,或许这便是为何沥血军会被南地军人如此吹捧和向往的原因吧,今日一见才明白,果真是有多大的本事,才能配得起多大的名头,仅此一下,他就敢说,同样是指挥十万人,能让这些人从分散到聚拢的过程,就宛如一个人在行动的,整个晋国,不,整个南地都挑不出一支军队能做到。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亦是改变了一开始仅仅让一些普通士兵们作为鱼饵,引诱对方冲入包围圈,而让自家的精锐避战,借此保存实力的想法。
看到这样的沥血军,他明白,这时候若是不趁势相助那帮可恶的卫国佬,只怕等下就悔之晚矣了,当下他亦是迅速的做了决定,赶紧勒马停下,朝着身边众人指挥道:“回身,我们从侧翼切入!”
正面有卫国人就够了,而他们这里本来兵力就稀少,又不想跟对方主力对耗,所以从侧翼骚扰,是最好的选择,晋国军队得令,数位副将赶紧跑去收拢还在逃命之中的残部,然后指挥他们一起倒转方向。
攻守转换,猎物反而是杀向了刚才的猎人,而在那片遍地皆是青草的山坡上,整个血色的洪流与一股新来的黑色洪流,也终于是正面撞击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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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一点还有一章,作为这一个小部分的终结了。
虽然拖得有些长,但我觉得还是写出了我理解的,“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个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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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支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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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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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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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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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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