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京城中,有一座占地极大的豪华府邸,拴马桩一字排开,简直像极了桥上的石墩,门口的石质影壁上,刻画着栩栩如生的五龙戏珠图,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一到了这里,都是远远地避开,并不敢从前方直接经过。
这并非是因为府邸主人在外的声名太差,实在是因为其乃是天横贵胄,地位极高,普通老百姓,岂能从他的府邸门口走过?
这乃是不可逾越的世俗规矩,却不是府邸主人的名声糟糕。
这座府邸的主人也不是别人,正是卫国当朝二皇子,在朝野内外,乃至于在京城百姓之中,声誉都一直还算不错的端木屏邑,其中“屏邑”二字,乃是卫国传说之中,上古神灵的真名,可见当朝皇帝对其的宠爱和期望,也是极其不俗的,单就此而言,还应在“朔风”二字之上。
奈何这端木朔风,乃是皇后娘娘的亲子,又是大皇子,那是真真正正的“嫡长子”,而且其母族本是卫国内部赫赫有名的尉迟世家,那是开国大将军尉迟林的直系后人,再加上自己本身还能力出众,善于笼络人心,这些年可是让其他的几位弟兄们好生绝望。
但凡是出身在帝王家的孩子,眼见群臣叩拜父亲,享受着无与伦比的权势,再加上母亲整日在自己的耳边念叨,长此以往,谁敢说自己对那至高无上的皇位没一点想法?更何况他端木屏邑,母亲按说也是传承了数百年的大世家出身,乃是南地的传统门阀之一,不知道出过多少的文臣武将,不比凉国江州的何家差多少,再加上他自己也颇得皇帝宠爱,那凭什么要把位置拱手让人?
尤其是这端木朔风,做事向来嚣张跋扈,横行无忌,还未被立太子前,就素来不给他们这些弟弟们面子,在外多是鄙视贬低之言,在内又仗着自己嫡长子的身份,找到一些由头,便当着众人的面,多番斥责教训他们,稍有不如意,甚至还会打骂,这种心胸狭隘,喜怒无常的混账东西一旦上位了,难道还有他们这些人的活路么?
便是为了自己未来的身家性命,也该拼上一拼吧!
府里后花园的一处亭子里,端木屏邑在喝退了其他的侍从下人之后,单留下了一人相对而坐,另外还有一人垂着手,躬身站在一边,似乎只是陪侍。
坐在他对面的这人,一看容貌,和其还真有两分相似,而且气质卓越,风姿不凡,生就一副好皮囊,只是年纪相对而言要年轻了不少,正是当朝的六皇子端木华允。
两人并非是一母所生,但是面对端木朔风这个位高权重的大哥,其余的这些皇子们互相抱团对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合则两利,斗则两伤,只要端木朔风还没倒,其他人可以说都是统一战线。Χiυmъ.cοΜ
亭子边上站着的那人,从长相而言,生得极为普通,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咋一看,似乎就是个市井里的普通老百姓,与旁边风姿绰约的端木华允一比,更是显而易见就是个下人,只是他生就一双丹凤眼,精光四射,熠熠生辉,倒是为其添了不少灵动的感觉。
端木屏邑扬起头,看向了旁边站着的那人,沉声问道:“魏平,之前让你去买通太子府的下人,此事已经办妥了么?”
原来此人竟然就是端木朔风安插在这几位弟兄身边的魏平,只是看这样子,他似乎已经完全地取得了端木屏邑的信任,乃至于视为心腹了,不然也不至于仍然站在这座小亭子里,谈这种见不得光的机密之事。
一旁的魏平不敢怠慢,赶紧躬身拱手,语气恭敬地回答道:“不负主上所托,小的已经偷偷地买通了几位太子府里的下人,只是府里真正负责要紧之事的,都是尉迟世家自己的人,其中大多都是几十年的老仆了,忠心耿耿,实在是难以接近,小的怕被他们察觉,所以至今还没有贸然去接触。”
端木华允闻言,大袖一甩,恨恨地一拍桌子,有些烦躁地撇过脸,大骂道:“这狗贼倒是谨慎,非尉迟家自己的人,根本不用,我们完全就接触不到上层。”
反观端木屏邑,跟大哥端木朔风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这时候性子明显就要沉稳多了,当下并未生气,反而是朝着端木华允好言宽慰道:“不急,只要打开了一个点,之后还可以再慢慢地找机会,人无完人,谁都有自己的私心,总能找到漏洞的。”
端木华允一听,转过脸,一脸焦躁地道:“二哥,我怎能不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都被父亲派到祁连山那边去了,为的不就是想回来之后好仗着军功资历,名正言顺地继承大统吗?我这些日子一想到这些,那是吃不下,睡不好,就差在家数着黄历过日子了,你说我怎能不急啊?唉!”
说完,他又是烦躁地一拍桌子,然后低头沉默不语。
端木朔风虽然很早便被当朝陛下立为太子,但其余的这些皇子们也不都是吃素的,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鹿死谁手,可若是端木朔风一旦在外挣够了军功,笼络了祁连军作为支持,到时候再回京城,他们这些皇子们,难道还有其他可以依仗的东西吗?
就连顾苍这种,在方方面面都占尽了优势,朝野内外,声望极高,太子党官员独霸朝堂,自身又独得陛下恩宠的,其他的几人都还未完全放弃,端木朔风这样还远未走到这种无敌地步的,又怎么可能让他们彻底死心?
端木屏邑对此倒是有不一样的意见,他很是随意地道:“边关无战事,他能挣个狗屁的功劳,不过只是守成之功罢了,这就算是换头猪上去都行,他去了那祁连山,难以掌控京城局势,反倒是给了我们运营谋划的机会,实在是失策。”
他的想法也没错,若是把夺嫡一事,看做是双方在下棋,那端木朔风如果一直留在京城,靠着自己手下的棋子一步步地纠缠,压制住他们的活动范围的话,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已经失了先手的他们确实处处被动,难有作为,最后大概率一败涂地,可是现在端木朔风竟然主动离开了,等于主动去了棋盘的边角处自己落子,根本就不管他们,那此事就大有可为了。
端木华允猛地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二哥,眼中出现狠厉之色,恨恨道:“要不。。。。。。”
说着,他举单手为刀,做了个下切的动作。
其他两人如何会不懂他的意思。
暗杀?
还是明杀?
可这哪儿成?
端木屏邑一见,脸色一变,马上呵斥道:“六弟,切不可妄言啊。”
说着,下意识地左右看了一眼,这才开口低声教训道:“这种话,在这里说说也就罢了,要是被外人给听见了,不单要打草惊蛇,你恐怕也吃不了好,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决不能做这种蠢事。”
真刀真枪地干仗,那就是最后一搏的手段了,现在情况暂时还未分明,这般孤注一掷,失败的几率极大,而且一旦失败之后,他们就相当于大龙被屠,满盘皆输,对方完全可以借着这个由头,直接将他们连根拔起,哪怕就是暗中下毒,都要比这个要好,毕竟下毒成功的概率还要大些,而且事后也找不到什么证据。
哪怕明知道是他们做的,只要没证据,就无法动他们的人。
端木华允顿时一阵泄气,双手一摊,表情无奈地道:“那要如何才好?我看那王八蛋的势力日益壮大,我们却在这里无所作为,实在是感觉有些无力,若不是此人素来对我们这些兄弟没什么好脸色,我倒想做个清闲王爷,不去招惹他。”
端木屏邑眼见他已生退意,赶紧鼓励道:“岂是没有作为,要想一招扳倒他,一定得谋定而后动,此事,我自有妙计,贤弟静候便是,对了,魏平,我先前让你挑选好的女人你都准备好了么?”
要想靠着正常的手段去扳倒对方,实在是有些困难,端木朔风毕竟占着一个“嫡长子”的名头,这就是天时大势,他继承大统,乃是天命所归,而他母亲出身尉迟世家,得卫国第一世家的支持,朝中的依附者繁多,这就是人和,他们唯有趁着在对方不在京城的时候,靠着这地利来放手一搏。
只要能说动父亲摘去他的太子之位,便算是除去他的天时了,哪怕礼法素来都是按照“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的规矩,但怎么说,老皇帝,也就是他们的父亲现在还活着呢,现在的卫国,还得是这位说了算的,真要一心废掉嫡长子端木朔风,大臣们也多半是拦不住的。
他们想的办法谈不上多高超,也就是送些擅长迷惑人心的年轻女人入宫,魅惑这位老皇帝,给他们父亲吹些枕边风,来为他们争取更多的利益罢了。
这也是无奈之举,毕竟要从朝堂入手的话,首先尉迟世家本身就是个大问题,他们可没把握直接扳倒尉迟世家,那就只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了。
好在现任的卫国皇帝本就好色,每年都会评选一些新的妃子入宫侍寝,这就是他们最好的机会。
魏平想着手下那边,由梧桐苑方面送来的女子,赶紧拱手禀告道:“禀二爷,已经全部准备妥当了,都是一等一的姿色,而且都培养好了,二爷六爷若是不放心,等下还可以亲自检查一二。”
端木屏邑闻言,心中大慰,朝着魏平开怀道:“有你相助,果然是事事顺利,你可真是我端木屏邑的福将啊,将来我若是真能登基为帝,当赐你一个大司徒的位置!”
魏平面露喜色,赶紧拜倒道:“多谢二爷的赏识,小的做事能这么顺利,也全是靠着二爷您的支持,二爷天命所归,自然事事顺心。”
端木屏邑最是吃这一套马匹,当下便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然而就在这时,魏平突然有些面色迟疑地道:“二爷,小的有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端木屏邑收敛笑容,很是奇怪道:“哦?有什么事不能讲?你有什么想法,直言便是,这里都是自己人,不用遮遮掩掩。”
这时,就连一边坐着的端木华允也是露出了好奇之色。
魏平咧嘴一笑,侃侃而谈道:“太子他毕竟占着一个嫡长子的名分,就算陛下到时候肯废,也会激起朝野动荡,不说别的,尉迟世家就不会同意,毕竟公子上位和太子上位,谁更有好处,不言而喻。”
端木屏邑听了,轻轻地点了点头,他可不是昏头昏脑的愚蠢之辈,敢跟端木朔风作对,而且还活到了现在,这种话当然听得进去,因为这本也是事实。
反倒是端木华允面色不悦地道:“你到底要说什么?不妨直说,就别绕来绕去了。”
“六弟!”端木屏邑直接呵斥了一声,端木华允只能愤愤的闭嘴,转而眼神灼灼地看向了旁边的魏平,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魏平平静地道:“立长不立贤,是古已有之的规矩,也是他这嫡长子名头的份量和来历,是他端木朔风与生俱来的天时,但如果我们把这句话去掉呢?如果我们把他这个占据天时的名分去掉呢?”
端木屏邑的脑袋转得最快,他面色一沉,神色凝重道:“你要废后?”
在他看来,要想彻底地废掉这个所谓嫡长子的身份,除非是废后,不然别无他法,可是废后这件事,可比废端木朔风的太子之位,还要难上不知道多少。
毕竟皇后她母仪天下已有多年,操持后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在朝野的声望都不错,而且在本身又没犯什么错的情况下,怎能轻言废之,要是废后,朝中起码有九成的大臣都会直接反对,尉迟世家到时候更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这种事别说做了,他连想都不敢想。
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废后的事情,但必须得是皇后本身做了人神共愤的事情,不然一旦轻言废之,那就是社稷震荡,有损国运,不知道要引起多大的动荡,那些随意废后的帝国,基本上都是直接亡于那一代,因为外戚世家不可能不奋起反抗,能做出这种事的,后世就两个字的评语,“昏君”,他们父亲就是再傻都不可能做出这种有伤国本的事情。
却不想魏平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语气充满诱惑地说道:“非也非也,主上听过‘君权神授’四字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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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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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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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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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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