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属于当朝皇后的未央宫中,两位贵妇人相对着侧卧于床榻之上,一边吃着十分精致的小食一边互相聊着闲天。
“姐姐,你可知前几日,皇上把乌兹国刚刚上供的珍宝,全部都赐给了永乐宫里的那位?”最后还是左边那位眼角长着一颗泪痣的贵人先忍不住了,她姓何,娘家乃是江州当地的豪门大族,家族不光是有田地万顷,房屋千栋,同族中人更是涵盖了江州政商军,科举教育等方方面面,乃是当地不折不扣的土皇帝,其一胎所生的一位哥哥更是年纪轻轻地就被提拔为了朝廷的礼部侍郎,自己更是当朝皇帝登基后迎娶的第一位妃子,赐德号,地位尊崇,故而说话也直接了些。
而被称之为姐姐的那位贵人头戴凤冠,流苏皆是最为华贵的宝石组成,中间的夜明珠更是硕大无比,显然是价值连城,一身红色长裙,拖地一丈长,上绣九凤遨游巡天之图,华贵无双,尊贵至极,其人眉如柳叶,眼似桃花,年近三十,却是保养得如同处子一般,看不见一丝丝的皱纹,偏生气质雍容华贵,似月照苍生,母仪天下,竟是当朝的苏皇后。
苏皇后其父乃是当朝中书省的中书令,正一品的大员,两朝元老,够得上资格上朝觐见的文官之中起码有三成都是他的弟子徒孙,其人乃是不折不扣的国之砥柱,当今天子能登龙位,这位老丈人的功劳起码有一半之多,故而苏皇后在后宫的地位根本是牢固得无可撼动,皇帝对其的宠爱,还在丽妃之上,苏皇后的孩子,只一出生,便被立为太子,平日里跟随已经辞官的外公学习文韬武略,今年已四岁。
听到何贵妃如此说,苏皇后的语气里顿时多了一丝责备:“这便是妹妹的不是了,身为妃子,何以非议陛下的作为,更何况妹妹自己也知道,这丽妃妹妹出身并非名门望族,这一整个宫里上下的打点,平日里对下人们的赏赐,可都是靠咱们自己掏钱,宫里的那些月供哪里得够,就算是皇上不给,姐姐我也要送去一些银两呢,总归是入了这深宫大院里了,大家都是一家人,若是在这黄白之物上难过,岂不也是丢了皇家的面子。”
那何贵人闻听此言,暗自不屑,她乃是江州大族出生,从小便是锦衣玉食,哪里瞧得起丽妃这般出生民间,完全是走了大运才得以闯入皇宫的妃子,甚至是完全羞于其为伍,这是她身为世家女子的骄傲,是打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贵气,如何能与一个下人平起平坐?
不过就算是心里怎么怎么不屑,这何贵妃平日里再是如何骄横,也知道要给这位姐姐几分面子,脸上仍是一副巧笑嫣然,语气里带着奉承地说道:“是妹妹多嘴了,姐姐贵为这后宫的主人,母仪天下,自然考虑的要比妹妹周全许多,自丽妃妹妹来得这宫中这么久了,我还未单独拜会过呢,看来须得多去看看,增加咱们姐妹间的感情呢。”
何贵妃翘着兰花指,手捏着衣摆,端起桌上用白玉山玉泉水加上凤阳山今年刚上供来的头前大红袍,朱唇微启,轻酌了一小口,用仿佛无意的,好像平日里拉家常闲聊的语气淡淡地说道:“听说是个男孩?”
苏皇后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仿佛听不懂对方话里的暗示挑拨之意,毫无顾忌地回道:“是的,听皇上说,很是可爱活泼呢,一出生便一脚踢在了他的脸上,哈哈哈哈哈哈哈,这般有趣的场景,姐姐我可想再见呢,我那皇儿,从小身子便不好,喜静不喜动,似这般灵动的孩子,可得越多越好,妹妹你说是不是?”
她用长袖遮着嘴,身子因为大笑而颤个不停,对面的何贵人扯了扯嘴角,也只好赔笑起来。
宫内宫外,却是两个不同的氛围。
夜家,本是凉国幽州的一支豪门望族,却在很多年前便已经举家搬来了京城,三代从政,家族在朝中的影响力极大,在上一次的帝位变革之中未曾站队,却不被当今的皇上所打压,在朝中仍然拥有足够的影响力,让不少人为之侧目。
夜家在寸土寸金的京城里拥有一处占地极大的豪宅,但是府邸之中的仆人侍从却少的可怜,当今的夜家家主刚刚升职不久,官拜吏部尚书,大儿子身在军中,常年戍守边疆,二子从政,三年前便被朝廷外派,现任江州的一位普通地方官,博取政绩,可以预想,一旦回京,在其父的余荫庇佑下,必然是平步青云,仕途坦荡。
就是这样的一家显赫豪门,府中却因为人丁的稀少而显得有些荒凉,夜半寒意渐深之际,夜家主一人待在最里屋的祖祠之中,整个院子的门窗紧闭,屋内甚至还罩有黑色的帘子来隔绝外部的光源。
此地是夜家下人们的唯一禁地,贸然闯入者,下场都是一个死字。
夜家主,朝廷的新任吏部尚书是个瘦弱的中年男人,蓄有一缕飘逸的长髥,身材不高不低,面若冠宇,莫说年轻的时候,就是现在人到了中年,仍旧是京城里有名的美男子,很多妇人们朝思暮想的梦中情人。
但是此刻,这位权倾朝野的大员,家道显赫的读书人,闻名京城的美男子却好像一只被煮熟了的大虾一般蜷缩在了地上,似乎非常的难受,浑身抽搐个不停。
就这样熬到了子时,房中突然隐约见一股黑风闪过,却是凭空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袍人来。
“圣使!”
地上的夜家主就好像被人狠狠地戳了一下般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仓皇地跪拜在了这黑袍人的脚下,嘴里说着古怪的话,却不是凉国的语言。
“呵。”黑袍人低下头看着对方,却只是轻哼了一声,对于这位如日中天的凉国朝中大员,似乎很是不屑,嘴里也发出了一连串的音节,与夜家主刚才说的似乎是同种语言。
“人族帝国的大臣,你很聪明啊,两个儿子都被你给送了出去,你可是对圣君不满么?”Χiυmъ.cοΜ
夜家主一听,马上在地上疯狂地磕起了头来,顾不得疼痛,赶紧开口解释道。
“不不不,圣使,绝不是的,这可都是为了更好地服务圣君啊,我夜家三代人,绝对是对圣君忠心耿耿,岂敢有不满。”
“好了!”那黑袍人猛地一拂袖,似乎是已经满足了折腾对方的快感,他伸手甩出了一颗药丸状的东西,地上的夜家主赶紧接过,毫无犹豫,直接一口服下,整个人就好像是得到了满足的瘾君子一般,脸上露出了迷醉的表情,看起来份外的诡异。
“我知道这东西的苦,也理解夜家的心,从你爷爷的那一辈起,到现在,夜家的贡献我们都记得,等到圣君的大业成功,整个夜家都可以被提拔成为我族中人,共享不朽!”
黑袍人的声音十分的沙哑难听,但是落在夜家主的耳朵里却仿佛世上最美妙的音符,他们夜家服务了这黑袍人和他背后的人整整三代了,自然也对对方多少知道了一点点的底,故而是生不起丝毫的反抗心思,甘心被药物控制,作为对方的棋子埋在这凉国之中已经数十年了。
“该说正事了,听说你们的王又生了一个儿子?”
“是的,圣使,这位娘娘乃是皇上一年多前从民间带回来的女子,备受恩宠。”
“很好很好,我已经派人查明了,你们王的这位新妃是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女人,这正是我们所需要的,圣君布局了整整三百年,也该到了开始的时候了,我要你尽全力去辅佐这位新妃和她的儿子,我要他当上这个国家的王,我要这个国家成为我族重临大地后的第一位仆人!哈哈哈哈哈哈!”
“是,是,圣使!”
夜家主低着头只敢赔笑,脑子却在飞快地转动着,处理着对方话语里有意无意透露出来的种种信息。
“去办事吧,会有跟你同样标记的人帮助你的!”
这位被夜家主称之为圣使的黑袍人抬手一指,一道黑色的闪电落在了夜家主的身上,让他浑身抖如筛糠。
也不管对方那惨兮兮的样子,黑袍人原地一转,就仿佛是一团烟雾般荡漾开来,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半晌之后,夜家主这才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满头的汗水,一把拉开了袖子,只见上面刻有一团黑色的烟雾,宛如活物一般地翻滚着,十分诡异。
他晃了晃有些晕乎乎的脑袋,心里格外的躁动,原地站了半晌之后这才压下了一切繁复的思绪,然后起身往外走去。
“吱呀!”
门框轻响,夜家主轻轻推门而出,天边已经微微亮了。
“老爷。”
夜府的管家闻声而来,竟是在外面足足等了一夜。
夜家主负手而立,遥望远方,瞳孔忽而变黑然后又瞬间恢复正常。
“四更天了啊,老安,备轿,该上朝了。”
那管家只是垂手低着头,却未发现自家老爷的异常,赶紧答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去准备了。
夜幕渐隐,大日未出的时候,一架普通的马车缓缓地从幽暗无声的夜府中驶出,平稳地向皇宫而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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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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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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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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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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