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琴在案,他端坐于琴后,手形修长,指尖缓缓点拨,流淌出阵阵空灵的琴音,如同天籁般,让听者宛若春风拂面,又如置身空谷清涧。
她稍稍提起裙摆,莲步轻移,悄悄走到他身旁,待一曲将毕,她才忍不住赞叹:“国师大人这是在高水流水觅知音吗?”
端木凛寒弹的正是高山流水。
他抬眼瞧她,问:“那你是钟子期吗?”
她眼睛一亮,笑得明艳,反问他:“国师大人觉得我是吗?”
他深深看了两眼她的笑颜,收回目光,几个曲调拨完,双手平抚在琴弦上:“你就是个小丫头片子!”
而后,端木凛寒径直起身走开。
南宫子衿不开心了,小脸一拉,拦住他的去路,叉着腰反驳:“明年我就十七了,我还差点嫁做人妇呢,怎么就是个小丫头啦!”
听到“嫁做人妇”四个字,端木凛寒有片刻的迟钝,继而语气平淡道:“心智不熟,就是到七十岁也是个小丫头。”xǐυmь.℃òm
她懒得跟他纠结,抿起唇角,伸出一只小手拽着他的袖子,轻轻摇晃着:“国师大人,你教我弹琴好不好?”
端木凛寒睨她:“琴棋书画你不是样样精通吗,怎的还需要我来教?”
她噎住。
靠,又忘了这茬,原主还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但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她只好装疯卖傻,一拍脑袋作十分苦恼状:“哎呀,一定是上次中了药留下的后遗症,现在记性太差了,动不动就忘事,我现在都不记得要怎么弹琴了……”
她边说边用余光偷瞄对方的表情,却见他一脸的不信,于是咬咬牙,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他!
“我是真的忘了,国师大人,你琴弹得那么好,教一教我应该不难吧!好不好嘛~”
南宫子衿都使出撒娇神功了,她就不信端木凛寒还能无动于衷!
果然,男人看到她这副模样愣了一下,随即别开眼神,似乎有点不自然,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她在心里比了个耶,提着裙摆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往琴案走去,他站到她身后,给她调整姿势。
“志正体直,首正勿垂,颈直勿俯,肩平勿耸,背竖勿鞠,两腕宜悬,勿倚于琴。”
端木凛寒知道她是在瞎掰,但还是随了她的意,陪她闹着,此时的他在心里依旧只当她是小妹妹,平时与她相处也是作为一个大哥哥的心态。
却不知情之一字,难比登天,却又易如囊中取物,总是在不经意间占据人心,又无法轻易察觉。
性感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南宫子衿耳边回旋,她脸上是压不下去的甜蜜笑容。
在他的指令下,她按照记忆中的姿势摆开,纤纤玉指落于弦上。
南宫子衿眨眨无辜的大眼睛,弱弱的开口:“国师大人,你能不能带着我弹啊,我分不清徵羽宫商角。”
端木凛寒实在忍不住抽抽嘴角,抚额摇了摇头,走到她身后,弓下身展开双手,轻轻搭住她的两只手。
他的胸膛虚贴在她的纤背上,英俊的侧脸近在咫尺,如此近的距离,南宫子衿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清淡的竹香,让她心神摇晃,目光无法从他的脸上移开。
触碰到她双手的一刹那,细腻嫩滑的触感仿佛带着一股电流,直击入端木凛寒的心田,他忍不住深深呼吸了一下,缓下心绪。
余光瞥见小丫头正对着自己发花痴,觉得有些好笑,心里却有一丝微微的满足,他转头提醒:“专注些!”
被抓包的小丫头有些窘,低低哦了一声,才把视线转移到琴弦上。
他带着她的指尖在弦上轻拨,零零碎碎的琴音响起,夹杂着悠远历史的深沉余音,断断续续回响在院子里。
弹了一会儿,南宫子衿说话了:“国师大人,能不能不弹高山流水啊?”
端木凛寒动作没有停顿,继续带动她拨起琴音:“那你想弹什么?”
“我想弹凤求凰。”
他动作顿了下,侧目望她一眼:“为何想弹这首?”
她语气十分自然:“因为小时候爹爹经常弹给娘亲听,后来爹爹忙于政务,便没能时常为娘亲弹奏了。”
端木凛寒明白了:“所以你想学这首曲子,好为你娘亲弹奏?”
南宫子衿点头,虽然她本意不完全是这个,但他这么理解也没错。
他浅笑了一下,转头继续拨动琴弦,却换了曲子:“那你还挺有心的。”
她嘿嘿笑了两声,又听到男人的问话:“会唱吗?”
南宫子衿一愣,随即兴奋的点点头,端木凛寒微勾了勾唇角:“那便唱吧。”
她檀口轻启,缓缓唱了出来。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子衿小姐姐的声音,可以代入周小一小姐姐演唱的《凤求凰》哦。完整版在阿酷和度娘可以搜到,灰常好听,墙裂推荐,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去搜搜哈!)
她的歌声婉转动听,柔美蜿蜒,可使花影飞莺去,也能度得百鸟来;音色撩人,词诉衷肠,不动凡尘,唯动他心。
此刻,端木凛寒竟生出一种错觉,一种佳人在怀,岁月静好,不负余生的错觉。令他惊讶的是,这种错觉在他心里竟颇为向往!
这一幕妇唱夫随,执手风华的景象,尽数落入隐在廊柱后的云华眼中,他本是有事来寻师父,却不想会看见这难得一见的美景!
他不禁发自内心的感叹:“温和从容,岁月安稳;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欣赏着绝世的美景,聆听着仙乐般的天籁,云华觉得自己此生足矣,但一曲终了后,他又觉得隐隐缺了些什么……
对,是记录!
他要把这一幕记下来,美好的东西不应该被时间掩埋,而要永远的保留下来才是!
打定主意,云华悄悄退下,快速跑向自己屋中,取出笔墨纸砚与颜料,凝神静思了好一会儿,才提笔蘸墨落画。
一刻钟后,一副绝美的画卷跃然纸上,画中的男女容貌登对,十分般配。
但看着这画,云华又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他咬着笔端思考了一阵,终于茅塞顿开,赶紧蘸了墨在画上题了一行诗:
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写完,他小心的吹干墨水,拿起画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才满意地点点头。
希望这画中的眷侣,在现世中也能早日修成正果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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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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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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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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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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