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吴氏还是在离姜沙最近的朱玉院住了下来,她喜欢那里的几丛竹子,晚上睡前总要听着竹叶晃动的沙沙声,让人觉得莫名安心。

  她与丈夫成婚三年有余,却不曾有过一个孩子,唯一怀上的一个也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还未成形便没了。说不难过是假的,可生活让她想通了,也许这个孩子本不该生下来跟着她吃苦,西北的寡妇没人帮衬,是很难养大孩子的。在琅城生活就是半个西北人,要么带着孩子干些针线活,要么就托周围心善的人看管,跟着男人抢体力活干。

  每当想到那个孩子的时候,陈吴氏就后悔自己当初没多读点书,脑子好使一点,也就少吃很多闷亏,有能力赚钱维持生计;好在娘家有个同胞姐姐不时会捎点稀奇的东西,和一封身边趣事的信,大多关于可爱的侄女,每当想起这些生活中的甜,就也觉得不太难熬。

  可是后来,姐姐梅子死了,侄女失去了亲娘。

  知道消息的时候她刚拿到赔偿的银子,买了些西北的特产打算专程来京城看她,却忽闻噩耗。

  她本欲扯着传达消息的人的领子一通大骂,最后什么也没做,道了声谢。

  陈吴氏在驿站站到夕阳西下,终于拦到人传个探望的口信。然后把银子换成银票,毅然决然带着行李和特产开始了千里探亲。

  她要代替梅姐儿见证侄女的及笄礼,亲眼看到沙姐儿成为大姑娘。

  而现在,她亲眼接触了沙姐儿,才知晓梅子姐当年的幸福。有人陪着你笑,陪着你闹,难过时有人拥抱,高兴时有人同乐。

  在这个月明星稀的夜晚,陈吴氏第一次不因苦难而流泪,只是单纯想发泄些什么。

  她不仅要看着沙姐儿长大成人,嫁得良人,还要帮着沙姐儿找到害了梅子姐的真凶!

  总在丞相府住着不是长久之计,身上的银票虽不多,但租住一间单间的小院应该也有结余,再出门找个活计做做,也够开销了。只是陈吴氏心知这话不能摆在明面上说,有句话怎么说?‘先斩后奏’……

  陈吴氏渐渐睡着了,另一边的姜沙却有些睡不着。

  今天一天的信息量太多,脑子里杂七杂八的事干扰了睡眠,一时竟睡不着,姜沙心中叹息一声,翻身坐在床上发呆。

  及笄礼还未开始,也就意味着属于姜沙的戏份还没开始。她与男主的正式相遇本是礼成之后参加的乞巧节活动,在购买乞巧盒时因为拥挤被女主不小心撞了一下,正要发火时看见了跟来的男主,便一见钟情,从此明里暗里刷存在感。

  现在男主已经提前碰面,姜沙的壳子下又换了人,也许能够趁机改变一点点剧情;但是令姜沙没想到的是吴梅的死在原剧情只是轻描淡写一句暴毙而亡,“姜沙”也根本没有改善父女关系的意思,也就没有这样的场景。

  如果是不知道情况之前,姜沙还可以心安理得的忽略这些故事里的炮灰,可当她接触之后,就做不到无动于衷,要不然她都看不起自己。此事……是否与国师有关?

  剧情里关于两人恩怨的描写并不多,更多描写的是沈京执对女主的偏执和如何的心狠手辣。以至于姜沙绞尽脑汁去回想,却只记得大概是年少时候结的仇,还是国师的自己在姜沙死后说的——

  “过去的她总谁也看不起,不是很骄傲吗?我偏偏要碾碎这份讨厌的骄傲,多有趣啊。”

  所以只是因为原主傲娇的性子惹了少年国师不顺眼,他就记仇到现在?!

  妈耶,沈大爷也太可怕了。姜沙抖了抖,从心里把国师拉进了交友黑名单。

  本来还想规避结仇的,结果是她成为女配之前就结了梁子,万分伤心的姜沙看了眼侧卧熟睡的葡萄苹果,小跑着溜进小厨房吃了几盘子备着的点心才缓过来。

  惹不起,姐姐躲着还不行嘛。

  虽然万分不乐意,及笄礼还是躲不过的,乞巧节还是来了。

  当第一声鸡叫响起时,姜沙就被叫醒开始熟悉流程,听闻有十七道仪程,顿时就垮了脸,求助般地问葡萄:“既然在孝期,可否一切从简?”

  葡萄还未开口,陈吴氏便推门进来,向来素面朝天的脸略施粉黛,换上簇新的白衣,竟也有了点温柔端庄的样子,每一步都走的端正笔直,一看就是下了苦功夫练仪态。她没有开口,姜沙就自己缴械投降:“我会好好熟悉流程,定不给姜家和姨母丢脸,”然后打量了一番,又道,“今日姨母可真好看,更胜以往,美不胜收。”

  “你这张小嘴净会说好话逗姨母开心,等下好生行事,戒骄戒躁。”陈吴氏一本正经的说着。

  果然仪式现场人头攒动,密密麻麻坐满了人,看样子都是看姜陆发达了来示好的,姜沙只瞄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赞者席上的女孩引起了姜沙的注意,那女孩神情冷淡,雪肤琼鼻,柳眉凤目,只有跟身后站着的麦色皮男孩说话时,神情稍微舒缓。两人像是兄妹,如果是原剧情没跑,就是当朝将军阮严之子阮君琦和嫡妹阮玉琪。琇書蛧

  阮玉琪为人清高,少与贵女结交,是将门之后一朵奇葩,怎么会给姜沙当赞者?

  这时两人对上了眼,阮玉琪竟然起身走了过来,她脸上有些不自在的说了声“谢谢”。

  姜沙一脸懵逼的看着阮玉琪,下意识开口道:“何事可谢?”

  “你竟不记得?五日前上京有小贼意图偷我荷包,是你替我揭露了罪行,让他没有得手。”阮玉琪脸上有一丝羞恼,像是难以置信姜沙不记得她。

  姜沙这才想起确有其事,她当时光顾着呵斥小贼,都没看帮的是谁,事情解决就去成衣店给陈吴氏挑衣服去了,压根没多想。

  “怎么会忘记呢?你以后出门可注意点,让阮君琦陪你上街比较安全。谢谢你来参加我的及笄礼,希望以后能交个朋友。”

  阮玉琪轻哼一声,没否认也没答应,径直走向赞者的位置,姜沙则被管事嬷嬷叫走了。

  及笄礼要开始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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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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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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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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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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