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玲松开双手,瘫倒在了床上。
她脑海里混沌得没有了半点思考能力,只是不断地嗫嚅着：“怎么会这样…”
她疲累已极,终于撑不下去,片刻之后带着酸楚疑惑的神情,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连着几日,周小玲都躲在房中不肯见人,最后连顾桃花也不让进门了,递进去的饮食也用得很少。
周掌柜整天唉声叹气,直叹自己命苦,生个儿子年纪轻轻地发了疯病,这辈子已然是废了,倒是宝贝女儿聪明伶俐,与他一起操持着酒楼,令他省了不少心,因些对她也是额外呵护。
但这样下去恐怕周小玲也要步她哥哥的后尘,那周家怕是就没有希望了。
“怎么办啊”周掌柜躺在太师椅上合了账薄,疲惫地闭上了老眼。
“小姐,有人找你!”
周小玲此刻正目光呆滞地双手抱膝蜷缩在床角。
他已经多日没有梳洗,头发蓬乱得像一团杂草,身上隐隐还散发了酸味儿。
亲手打死唐庸这件事对她冲击太大了,她缓不过神来。她并没有理会屋外的敲门声。
门外的仆人见屋里没有动静,迟疑了一下,又敲门道:“小姐,有个叫赵婵儿的女人说一定要见你一面。您看我是把她请进来还是把她打发走?”
周小玲浑身一颤,目光望向那紧闭的房门,心道,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她打死的那人毕竟是赵婵儿的丈夫。
她闭上眼睛定了定心神,说道:“你带她过来。”
说罢起身来到梳妆台前,拈起牛角梳开始整理自己的乱发。
赵婵儿满腔怨恨,誓要为唐庸讨个公道,可是当她看到眼前憔悴的周小玲时,还是忍不住吃惊,几乎认不出她来。
"婵儿姐姐,你来了。”周小玲坐在桌旁苦笑道。
“周小姐,我问你,我相公是谁打的?"
赵小婵身形娇小,面色惨状比起周小玲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声音中却含着斩钉截铁的力量。
“是我打的。”周小玲毫不否认,声音沙哑。
“为什么?”两行泪珠不争气地从赵婵儿眼中滑落,带着些哭腔,“明明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什么要把他打成这样?”
周小玲望着似愤怒似委屈的赵婵儿,再也说不出话来,难道要说因为我为你打抱不平,所以把你的恶丈夫打死了?
真的是那样吗?周小玲只觉得一切异常荒谬。
“我再问你,”赵婵儿敛了敛心神,终于问出了那句令她一直忐忑的话,“我相公他…他侵犯你了吗?”
说罢闭上了眼,身子直有些站不住,身旁的丫头急忙扶住了她。
周小玲沉默了半晌,摇摇头道:“他没有侵犯我。”
“我要告你们!”赵婵儿咬咬牙道,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周小玲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你身上没有戴孝,他还活着对吗?”
赵婵闭了闭眼,凄然说道:“我相公长命百岁,当然活着。”
事到如今,赵婵儿对唐庸的清白更没有怀疑,不禁又是悲从中来,决意要为他讨个公道,摇摇晃晃地径直朝县衙方向走去。
早已有仆人向周掌柜报告周小玲与外来女子相见的事,又说像是唐庸的妻子。
他急急忙忙地放下手头的事情来到周小玲房间,见大门敞开,周小玲正坐在桌边发呆。
"小玲,”周掌柜见女儿魂不守舍的模样,又是一阵心疼,问道,“听说唐庸那个混蛋的妻子来找过你了?"
“嗯。”
“她找你说什么来了?"周掌柜问道,又愤愤道,“她男人干出这种事情,她还有脸找上门,呸!”
“爹,”周小玲望向父亲,双目含泪,“爹,我是不是做错了。”
周掌柜愣了一下,问道:“你哪里做错了?姓唐的混蛋胆大包天,我好心好意要聘用他,又让他酒足饭饱,他竟然敢在咱们家撒野,打死了活该。”
周小玲终于忍不住哭出声道:“爹,是我上门找他麻烦的,他并没有想要对女儿有不轨之事,至于…是被我气急了才那样做的…”
“什么?”周掌柜脑袋里嗡了一下,不肯相信,“你为什么要上门找他麻烦?”
周小玲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又说:“我听桃花说他气死娘,虐打妻子,我气不过才跑去想教训他一下的。哪知道会弄成这样。”
周掌柜腿脚有些发软了,脸色又白得如同一张纸。
楚朝刑律极其严峻,杀人主者,斩首抵命,从犯重则处于绞刑,轻则杖一百,流放三千里。
周掌柜心里发苦,若是罪名落实,那是要家破人亡啊。
他身子有些虚软,良久才又问道:“他妻子过来说什么了?”
"她说,她要告我们。”
周掌柜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仿佛周家的天就在此刻塌了下来,他忍不住冲着周小玲破口骂道:
“你说你个混蛋玩意儿,你没事管人家家事干嘛,这下周家全完了。”琇書蛧
“爹?”周小玲虽知自己犯下了大错,但还是惊异于他的反应,从小到大,她可没对他说过一句重话。
周掌柜腾地从地上爬起,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想着对策,或许是穷则思变,他片刻就想通了关窍,深深地吸了口气道:
“小玲,来日上了公堂,你必须一口咬定是唐庸要对你意图奸淫,你拼死反抗才失手打死他!”
又摇摇头道:“不对,是我及赶到,失手打死了他。”
"爹,我听说赵婵儿说,他没死…”
"没死?"周掌柜又是目瞪口呆,随即反应过来,“没死好,太好了,我这就让老顾带些礼物登门道歉去。再给他带一百两银子,别把事情闹大就好。”
他回想那晚的情形,心想唐庸即便没死也去了半条命,若是他肯私了最好,若是最后仍要对簿公堂,自己想法子替女儿顶了罪就是了。
唉,他也不管周小玲了,径自去找顾老筹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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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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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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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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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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