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思和信鸽豆大的小眼对视半晌,默默点头,嗯......是黎千雁的风格。
这家伙还有个很威风的名字——黎大鸟,据说是黎千雁最宠爱的一只,曾经执行过带着家属跨越千里送去边关的重任。
陈思思:......
总之,暂时算是结了她一桩心病。
林君则动作很快,万青处理完赵敬的事,飞快赶回京中,据说,他们已经和赵宏才“搭上线”了。
对方的命根子捏在他们手里,赵宏才想不听话都不行,目前一切都在计划中。
林君则让陈思思以为年轻看病的理由,将万青派到府中查探,陈思思这才知道,万青竟然也浅通医术,顺便暗中保护贺氏,当然,暂时先瞒着对方,万一是林君则自己看错,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m.χIùmЬ.CǒM
这一查,还真查出点东西来。
“什么,三皇子的人?”陈思思听到这个结论,非常吃惊。
林君则点头,“我已经问过岳父,他说三皇子私下拉拢过他。”
五皇子暂且不提,二皇子虽然脾气暴躁,但外家也是实打实军功立家,所以不少武将与之交好,真要动刀动枪时,光凭文人的嘴皮子可不够。
三皇子自然要招揽些武将,像陈元良这样底细清白的自然是好对象。
对方还动过往将军府里塞人的心思,可惜被陈元良一口回绝,这才使了“暗招”。
至此,三皇子的印象在陈思思这里降到谷底。
不仅如此,万青还在贺氏房中发现一些“小东西”,五色梅。
这东西花朵娇小鲜艳,看着挺好看的,但最好不要种植在室内,若是长时间闻此花香气,很可能会出现浑身无力,头晕恶心等症状。
贺氏说自己胃口不好,吃不下睡不好,多半因为此。
陈思思忙问道:“娘亲闻了这么些日子,肯定中毒颇深,可有什么解毒之法?”
她已经在想,要不要赶紧修书一封,让师父回来看看,便是他解不了,还有神医。
林君则握住她冰凉的手安慰道:“放心,若是严重我此刻就不会在此处,万青说了,将花及时移走,再喝点清热解毒的汤药就好,有他在,你放心。”
陈思思:“既然人查出来了,还起了这等害人心思,就得直接扭送官府!”
林君则让她稍安勿躁,“三皇子此举应该没有伤人性命的意思,”看她急着要反驳,继续道,“现在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毒花就是三皇子派人放置的,况且现在我们在暗,敌人在明,有什么事都好应对,若是此人被拔除,还会有下一个钉子的。”
陈思思知道他说的都有道理,心里还是止不住地气愤。
幸亏黎千雁醒悟得早,像这种表面谦谦公子,实则手段肮脏的人,实在太令人不齿了!
府里暂时安生下来,到了陈元良出狱的日子。
陈思思提前和贺氏打好招呼,亲自去接的人。
看到老爹就穿着一件白色中衣头发散乱地出来,她还是红了眼眶。
官袍在大殿之上已经被扒,林君则虽能看顾一二,但到底和家中不一样。
对方瞧着有些憔悴,精神头倒还好,就是仍然梗着一股子气,对着龙卫司的衙门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陈思思赶紧上前将人扶住,陈元良看清是她,脸上立刻露出一副喜色。
林君则为了避嫌,并未出现在场。
父女俩拉着彼此上下打量,同时道:“瘦了。”
说完不约而同相视一笑。
陈思思笑中带泪,赶紧扶着他往马车去,被陈元良轻轻推开,“爹爹还没老呢,不用你扶,”紧接着问,“你阿娘还好吧?家里没生什么事吧?”
“一切都好,就等着您回去了。”陈思思回道。
龙卫司距离将军府路程不短,陈思思心疼贺氏大热的天出来遭罪,这才将对方劝在家中,自己来接人。
他们回府后,林君则很快也赶到,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
席间,贺氏也不避讳女儿女婿,朝着陈元良难得哭了一鼻子,将个龙武将军吓得指天起誓,再也不鲁莽行事。
他们二人悄悄退下,给爹娘留出独处的空间,索性沿着廊道去陈思思出阁前的院子。
前面提过,这座宅邸之前是位二品大员的宅子,所以修建的相当雅致,虽然比不上宁园那样的华美,但假山亭阁应有尽有。
陈思思院中的那池湖水,并不是最美的赏景地,后花园还有一处与之同源的荷花池,比她院里的大上不少。
二人不知不觉走到此处,立在一棵老榕树前观赏。
正是一天中日头最大的时候,荷花的叶子都有些打蔫儿,成片的青蛙呱唧响起,不仅没一丝美感,反而叫的人心头烦躁。
陈思思抬脚想走,林君则却像在凝耳细听,她不禁疑惑,这有什么好听的?
“有许多年,我是听不到外界任何声音的。”
陈思思或许没听懂,但她能感受到林君则话里的感慨。
两人便这么呆呆站着听了好一会儿。
最后回到澜玉苑,陈思思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因着她出嫁,院里能睡人的房间只有正屋。
她转身,正打算让春乔去隔壁院子问问,上次收拾出来的屋子还能不能用,林君则已经率先走进屋内,对所有人道:“行了,你们下去吧。”
陈思思只能无奈地看眼对方,朝她们点点头。
林君则上次去豫州前,原本说回来就要个“答案”,结果回来后事情越发忙乱,就把这一遭忘在脑后。
想着早晚都有这一遭,陈思思深吸口气,走进屋内。
因着屋子临水,所以一进来就能感受到比别处凉爽几分,陈思思走入内室后,林君则正到处打量。
这里的布置和她在吴地的闺房几乎一模一样,除了屋子大点,多放了一张罗汉床和一张长几,其余差不多。
睡房在东侧,里面除了架子床,还有一张梳妆台,一张圆桌并几个春凳,靠墙的那一侧则是一只大衣柜,旁边放着几只樟木箱子,都是陈思思四季衣物。
至于换季的被褥帷帐,都收在后面的厢房里。
中间是一间待客的小厅,和睡房用一张大大的山水屏风隔开。
林君则好奇地看了眼其上景色,估计也在诧异,一般女子闺阁里的屏风大多锦绣十足,多花鸟,寓意也好,偏陈思思用了山水,还都是大齐的名山名水,可见对江湖的向往之心一日不曾歇过。
小厅的另一侧则做成小书房,也与一般女子不同,别人家大多是用来做绣房的。
小书房靠墙是一整面的书柜,里面摆满了各色书籍,以游记、话本子居多,林君则打眼一瞧,竟然还有“武功秘籍”!
他眉头一挑便要去取,被陈思思眼疾手快拦了下来,“侯爷侯爷,都是年少不更时胡乱买的玩意儿,没什么可看的!”
林君则状若深沉地点点头,转身欲走,陈思思刚刚放下踮起的脚尖,对方冷不防转身,直接从她头顶抽走此书。
陈思思慢了半拍,眼睁睁看着对方打开手中的书,顿时不知道该去抢书还是该去捂脸。
实在是太丢人了!
林君则看着里面画工粗糙的简陋小人,旁边用整齐的小楷记着“出剑时手肘不能弯曲,要用肩膀带动手腕发力”,眉头顿时跳得更高。
陈思思选择捂脸。
这里还保留了她很多旧物,小时候玩过的玩具,第一次跟着师父练武得来的小木剑,第一次自己心血来潮写了一半的话本子......
林君则置身其间,仿佛参与了眼前那姑娘十几年丰富多彩又生机勃勃的人生。
他好像看到她在阳光下放肆大笑的模样,看到她不论风霜雨雪满头是汗蹲马步的模样,看到她趴在桌上凝眉写话本子的模样——
那些画面太过栩栩如生,一时让他愣在原地。
陈思思最后已经整个破罐子破摔,没在怕的,看林君则忽然不动了,还上前好奇地戳了戳对方胸口。
被人倏地一把揽入胸怀!
她整个人贴在对方胸口,听到那胸膛传来的有力撞击声。
咚、咚、咚,一下又一下,震得她脸颊红晕渐生。
她微微抬头,小心翼翼道:“怎么了侯爷?”
林君则轻轻摇头,下巴尖擦过她发顶,有种缱绻的温柔。
陈思思也不继续追问,反手紧紧搂住对方峰腰,深深吸了口气,满心满肺都是冷淡的木香味。
最后,她是怎么被带上床,又怎么在对方怀里安然入睡,陈思思表示,她早已晕晕乎乎,忘记过程了。
那天回去之后,林君则正式搬回月到轩,这次,不是厢房,而是光明正大“同居”。
陈元良虽然安然无恙地回家,但朝堂上的血腥风雨依旧还在继续。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黎千雁与陈思思的通信中,用词渐渐变得简短。
陈思思了解对方,黎千雁看着没心没肺,实则非常开朗坚强,轻易不会因为一点小事伤春悲秋,甚至能在困境中寻找乐趣。
可现在,她除了“安好”“勿念”“还没有消息传回”这样简短的字眼,竟再无旁的言语。
陈思思便知道,黎府并不像他们看上去的这样平静。
但除了信鸽,她竟再不找到其他方式联系上她。
陈思思还特地问过丰同,对方说上次能联系到黎千雁,是买通其中一个采买递信进去,现如今,都是黎府管事亲自出门采买,都不让外人进入,他们也没办法了。
焦急的等待中,关于黎家的消息再度传回,陈思思的预感成真——
黎正诚被夺大将军之职,圣上下旨,让他立刻回京!
竟连养伤的时间都不留给对方。
接替黎正诚的,是二皇子嫡系的一位将军,此前从未上过北境战场。
陈思思心中的担忧更甚,因为她两位兄长还在边关。
距离上一封家书已过去将近一月,这一动荡,不知会对他们产生什么影响......
但国公府终于不再紧闭门户,他们开始悄悄行动。
七月初三的深夜,黎千雁一身素衣出现在忠勇侯府。
情同姐妹的两人时隔这么长时间没见,双双执手落泪,陈思思赶紧关心她府内情况,却换来一个苦笑。
陈思思忙安慰道:“还有余地,先别着急,我们一起想办法,大夫送走了吗?”
黎千雁点头。
此种情况下,赶紧送个大夫去接应黎将军才是最要紧的事,只有人活着,才有图谋的余地。
看来他们想到的国公府早已考虑到,陈思思还待要再问,黎千雁却率先开口:“思思,林君则在府中吗?我有急事找他。”
陈思思愣了一下赶紧点头,亲自引着人去找林君则。
近些日子龙卫司事务繁忙,林君则虽然搬回月到轩,每日却还是要忙到很晚才回后院。
三人在书房坐定,黎千雁迫不及待道:“侯爷,我们府上已经掌握了李德宝贪赃枉法陷害忠良的证据,现在需要一个人——”说到一半,黎千雁忽然不知道怎么张口。
她和娘亲已经去找过不少人,但黎正诚不是个喜欢结党营私之人,所有的交往都放在明面上,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人出面。
最后盘算一圈,竟然只能想到林君则。
遥想几个月前,他们还将陈思思拒之门外,黎正诚的夫人都不知道怎么张这个口。
最后还是黎千雁厚着脸皮上门。
林君则却像没看到她五彩斑斓的脸色,径直接道:“你们需要一个将这事捅破的人。”
陈思思噌地抬头看过去,只看到林君则冷静的脸。
黎千雁艰难地点头,顿时连好友的目光都不敢去看。
陈思思诧异过后,飞快握住她的手,默默给她安慰。
这件事她没法开口,一个是她的夫君,一个是她的挚友,无论他们做出怎样的决定,她都会全力支持。
她甚至痛恨此时自己的无能无力。
林君则并没考虑多少时间,干脆应下。
陈思思和黎千雁一起抬头去看他,皆是张口无言。
此时,对方从容的嗓音仿佛一道定海神针,让她们渐渐冷静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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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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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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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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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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