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这院子谁都能来,还不知道给她病痨相公喂了什么鬼玩意儿,得赶紧让人瞧瞧才行。
陈思思顿时有点后悔拒绝了老爹带亲兵过来的提议。
正盘算着,丰同出来了。
依然眼睛都不曾抬头瞄一下她,对她毕恭毕敬:“夫人还有什么吩咐?小的这就去办。”
“麻烦你,弄点热饭菜,再弄点热水来。”说完,转头吩咐春乔,“你和夏兰她们去帮帮这位小哥。”琇書蛧
丰同惶恐道:“夫人直呼小人名字就好。”
“嗯,丰同,那就辛苦你了。”
等他们都退出去,陈思思想了想,还是回到了内室。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林君则的脸色似乎更苍白了。
他眼皮微微耷着,看着精神着实不大好。
陈思思心下一软,想起那碗打翻的药。
出口的语气立刻柔了两分:“侯爷要不先眯会儿?等饭和热水送过来,我再叫你。”
林君则微微睁眼,敏感地察觉到了她目光中的一丝不同。
他新娶的娘子站在龙凤烛的烛光中,整个人的边缘像被镀了一层光。
鲜艳的嫁衣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头上华丽的金冠缀着一颗颗饱满的宝石,熠熠闪光。
本该由他亲手揭下的红盖头早已不知所踪,露出一张清冷明艳的脸来。
没错,他从第一眼见到对方起,就觉得这位陈姑娘长得很有“特色”。
五官紧凑,自带疏冷的气质,偏偏眼神极亮,自带华光,将两种截然相反的特质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打眼一瞧,就令人过目难忘。
“...不必了,咳咳。”
陈思思无语片刻,也不准备和一个病人计较。
她揉了揉酸痛的后颈,左右动了动脖子,没忍住打了个呵欠。
“春乔他们怎么还没回来...”说完也没指望林君则会搭腔,自顾自接了句,“我还是先把发冠摘了好了。”
她倒是一点都不认生,好像还在自己身为女儿家的闺房里,信步走到了梳妆台边。
黄花梨木的梳妆台,包括林君则现在睡的床,还有衣柜这些家具,都是陈家在半个月前送过来的。
这一整套东西从她生下来起,她阿娘便着意开始置办。
所以即便指婚指的突然,但陈思思的嫁妆很全乎,且是她老爹和阿娘能力范围内能置办的最好的东西。
唯一可惜的便是女婿的人选让他们极为不满。
陈思思今日刚过五更就起了床,此刻坐在铜镜前,困得眼皮直打架。
偏偏华丽的新娘冠上面不是缠枝就是流苏,对着镜子摘了好一会儿,倒把头发都绕了进去。
“...这破玩意儿怎么摘不下来...”
陈思思嘴里小声嘟囔着,不知道外面还有没有人候着。
待要叫一声,铜镜里忽然出现了另一道影子。
男人站起来后,高大的身材一览无余,却微微佝偻着腰,映在铜镜里的面孔苍白扭曲。
陈思思下意识要起身,肩膀被对方轻轻按了一下,“别动。”
男人低沉的嗓音就在耳边,接着,一双修长的大掌放在了她头顶,一丝不苟地开始解她缠起来的发。
这情景,倒真有点“结发夫妻”的意思了。
陈思思不自然地动了动。
林君则袖口抬起时,一股淡淡的药味混合着冷香钻入了陈思思的鼻腔。
她下意识抽了下鼻子,愣了一下,“你能下床了?”
“嗯。”
林君则惜字如金,陈思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突然沉默下来。
对方的动作缓慢轻柔,极有耐心,从铜镜里,也能看出一丝优雅的味道。
但沉静的气氛让陈思思其他感知敏锐起来。
发顶传来的细小动静,好像一根羽毛,挠得人心痒痒。
陈思思长这么大,和父兄都没这么“亲密”过,更别提其他男人了。
她肩背渐渐变得僵硬,心下有些不自在。
要不是知道这病秧子什么也“做”不了,她恐怕早就一个小擒拿将对方制服了。
“...那个,要不等春乔她们回来再摘吧...你还是、上床歇息去吧...”
男人听了,一声没吭,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只是忽然闷闷地咳了几声,仿佛竭力压制还是没能压住咳意。
陈思思顿时不敢吱声了,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好像对方真是易碎的瓷器,她多吹一口气都能将人吹裂。
后来干脆破罐子破摔,反正他们已经是名义上的夫妻了,摘个发冠好像也没什么...
陈思思看不到的角度,二人鲜红色的婚服缠绕在一起,明亮的龙凤烛下,窗边映出一对新人的剪影,“亲密又暧昧”。
好不容易搞定满头的首饰,陈思思松了一大口气,迫不及待站了起来。
林君则不着痕迹地退后两步。
“那个...谢谢你啊...”
陈思思转过身来,男人垂眼正看她,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回到床边坐下。
陈思思这一打量,才发现他的脸色似乎好了不少,好像没那么惨白了?
“那什么,估计今晚我得和你睡一张床...你不介意吧?”
陈思思刚说完,差点懊恼地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本来是想问对方是不是好了很多,结果刚才脑子里一直转着这件事,一不小心就秃噜出来了,本想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结果弄巧成拙了。
林君则抬头,眼中似有不解:“这里就是你我的卧房,我为什么会介意?”
不等她想着怎么圆回来,对方像是突然反应过来:“...陈小姐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他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我这样的身子骨,也做不了什么...”
陈思思脸上的懊恼之色更重。
她虽然这么想了,但也没真想说出来...毕竟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
还待要解释几句,门被敲响了。
“小姐,婢子们回来了!”
“快进来!”托他们的打岔,陈思思悄悄松了口气。
这次,总算等来了热饭热菜,还有热水。
丰同心细,跟在春乔她们身后,手里还端着个红木托盘。
“之前侯爷昏迷不醒,夫人和侯爷连交杯酒都没得及喝,眼下补上也不迟。”
对方语气温和,考虑周到,陈思思也不是矫情的人,直接拍板:“你说的有理。”
话音落下,才想起去看林君则,对方不置可否,轻轻点了点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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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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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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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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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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