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这套图的构思早在计划书之前就出来了,计划书只是一个箱子,容纳我把心爱的元素藏在里面。我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巧妙,要是选了传统节日的计划书,我就给周憬选中秋,要是选了千里江山图,就给周憬杭州。
和周憬合作的拍摄一贯顺风顺水,因为事先构思好了场景,所以甚至不需要设计,也没有去杭州,我找了一条梧桐树的林荫道,拍了一套夜景。
没想到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周憬说欧然给她了五天的拍摄时间,所以我们不得不装出一副忙着拍照的样子。我跟周憬说没关系,反正我们也乐在其中,多产出一点没有坏处。最后摄影棚出了两套,又拍了两套外景,我觉得还缺一点儿,又在家拍了一套常服。周憬很喜欢它们,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我觉得好笑,她像小孩一样。
“我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周憬欣喜地平躺在床上翻相机,“照片可以把时间保存下来。”
我躺到她身边,大白天两个人并排躺着看天花板。杂志社对她的片子很重视,我就天天跟在周憬后面拍拍拍,算下来我已经连着四五天跟她待在一起了,除了洗澡上厕所,简直一分一秒都没分开过,都快变成连体婴了。
“你说,以后我要是不当模特了,我们还会拍这么多照片吗?”
“emm会吧。”我很认真地思考了几秒才回答,我本来就不太希望周憬当模特,想从事这个职业就难免要进时尚圈,里面乌七八糟的,周憬又聪明,浸淫在里面容易沾染些不好的东西。
周憬突然叹了口气,然后把相机交还给我。我接过来放到枕头边。“我不知道是不是……是不是我父母的原因呢,我总觉得人生没有什么定数,好像事情没有什么真假,真的也是假的。”xǐυmь.℃òm
我静静听她说。
“哦我好像没有跟你说过,我妈妈年轻的时候是个画家,小时候我家有好多油画,妈妈画得太多,来不及挂起来,画室里摆得到处都是。”她似是感慨地说,“后来我搬到外公家,那些画,我一直觉得是永远不变的,突然就再也看不到了。”
我枕着手臂,平静地看着天花板上的灯。我从小父母在身边,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健在,家里亲戚朋友一大堆,很烦但是从来不会寂寥。后来我跟姐姐搬出来住,她脾气不好,但是很爱我,所以我的过往虽然不堪,却全然来源于外人的侮辱,从没有过寄人篱下的经历。
周憬突然翻了个身面对着我,伸出手来轻轻点在我鼻子上。我偏过头躲了一下,也转过去看她。周憬的眼睛还是亮晶晶的,在光下显出无限的温柔。我仿佛是生平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目光,一时哑然。
“恬恬。”周憬咧嘴叫了我一声,声音甜甜的,娓娓动听。她又笑起来,眼尾浅浅的红色,那是周憬天生的,包括她内眼睑天生就带有黛色的眼线,漂亮的小女孩,连眼尾的暗沉都是灼灼的,不画眼影也好看得紧。
见我不答,周憬又叫了一声,声音比上次还要甜,带了柔软的尾音,吴侬软语,好像自带一个小小的波浪号。
我嗯了一声,等待着下文。结果周憬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我,并没有说什么。
我喟叹一声,揉揉她头发。
周憬的照片没有交给摄影部做后期,事实上,我连筛片都没参与,欧然那边找了更专业的团队做后期,他们甄选出一套烟青色旗袍的外景当做宣传材料,梧桐树那一套是要参评的,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
但裴小冉的却一直搁置,我很苦恼,ddl只剩不到十天,但我没什么头绪。
聂云竹找我谈心,我趁机求他帮我去拍,聂云竹好惊讶,“你还没死心啊?欧然说了,不要别人,必须你来拍。而且你合同都签了。”
我深思熟虑良久:“你说如果我违约,大概要赔多少钱?”
聂云竹气得要揍我,我猝不及防,没顾上躲闪,被他逮住,恨铁不成钢地凶了一顿。
我:呜呜呜我错了少侠饶命
聂云竹很不屑地白我一眼,“没骨气。”
我小幅度咧了下嘴,因为害怕被办公室的同事看到。我之前吐槽聂云竹官不大还有偶像包袱,现在看来我也差不多。
聂云竹问我有没有去过成都。
“emm两年前去过一次。”我老老实实回答。
“还有印象吗?”
“有吧,”我仔细想了想,然后又想了想,“emm很繁华,人很多。”
聂云竹:“还有吗?”
“呃,酒吧也很多。”
聂云竹又打我。我再次猝不及防,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好烦,但我又不敢还手。
“那建议你还是再去一趟,说不定能找到灵感。”
我犹豫了,其实这个主意我之前想到过,但很快被我否定了。一是前阵子一直出差,工作落下很多,再走就太不识好歹;二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周憬这两天特别不愿意独自待着,吃饭睡觉都跟着我,我简直怀疑要是再离谱一点儿,她都要跟我一起来上班了。
如果还有第三点,那就是我真的不情愿拍裴小冉。
我为什么不喜欢裴小冉,周憬不知道,但聂云竹知道。我在大学前两年和聂云竹一起在学院办公室当助理,因为经常一起拍照的缘故,跟裴小冉关系不错。学院每年有两个内推名额,给香港艺术节供应模特,当时我是收取报名表的工作人员。裴小冉借走我的电脑,把她自己的报名材料混进去交上了。结果她不出所料地被选中,走了设计学院的内推。
这件事影响很不好,但因为上级领导已经拍板,所以不好改动,只能封锁消息。我虽然没被撤职,但也受了一顿狠批。聂云竹那时候跟我就是好兄弟,很烦学院办公室的做法,干完那个学期我们就离任了。那时候正好校报分工作组,我就申请调任到编辑组去,从此远离了学院办公室和模特队,但也惜别了聂云竹,一直到后来校报老师单独任用我俩,我跟聂云竹才重新合作。
这件事对我、对聂云竹,都影响颇深,所以不仅仅是我烦裴小冉,聂云竹也对她没什么好感,觉得她狼子野心、不择手段。但走到现在这个位置,已经看到很多模特为了出头算计来算计去了,裴小冉那点心机,虽然不齿,但也算她自己有本事。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聂云竹看出我不想去,用看狗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想别的办法?你离截止日期还有几天?”
我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趴在桌子上,“再说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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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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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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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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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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