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地址定在开发区的小公园了,天气很好,初春的太阳暖洋洋的,这是我俩第一次为了拍照而拍照。我让周憬自由发挥,得到了一组春游踏青的照片。
挺久不拍周憬了,她面对镜头越来越自然,不像一开始那样说好多好多话来进入状态。有几张我在拍的时候发现周憬居然已经有了这样的意识,要调整姿态来减少我找角度的时间。我在心底咋舌。忘了周憬的工作就是宣发,必定不只是我一个人的模特。
从前的周憬只是聪明,现在又加上技巧,拍起来相当顺手,让人边拍边忍不住感慨。
两百多张,我觉得够了,毕竟只是做公众号。看一眼表不想回去上班,遂伸手把草地上坐着的周憬拉起来,“这些就可以了,走吧,请你吃饭。”
年后上班,周憬连轴转了一个月,休假两天之后还要跑拍摄。大写的惨。
“拍摄是拍你吗?”我问。
“emm脚本是这样定的,”周憬思考着,又补充一句,“不过副组长好像想推别的模特上来。”
我放下筷子,抬头深深看她一眼。
那个所谓的脚本,是周憬全权负责,团队代入她量身定做的。还有场地、人员、造型,周憬为这忙了一个月,这个时候还想推别的模特,不仅仅是要分一杯羹,根本就是要取而代之。
周憬做事一向磊落,很少花心思在找关系之类的上面,我猜她背后无人,周憬说的云淡风轻,事情究竟怎么样还真未可知。
“啊没事,恬恬也不用担心,我们公司的副总说这件事她参与度太低,不会换模特的。”周憬赶忙解释,筷子指指碟子,“你吃这个,这个好吃。”
我没说话,又想了想,才顺从地重新拿起筷子。
当天晚上我把图打包发给摄影部做后期,那边几乎是瞬间就加急完成了。我快要笑死,从来没受过这种待遇。优越感有。
我写了散文,很新颖的日记体,取名叫《春草》。检查了两遍语法错别字之后发布。反响一如既往的热烈。例会上主编对公众号一如既往地雄心勃勃,我照样领到了高到离谱的工资。
我心虚到不敢去看徐颖姐,她还是温柔地笑着给我鼓掌。我知道她,以及业内更多水平更高的编辑当然能看出来,《春草》相比于前几篇灵感作已经开始走下坡路,商业气息浸染。
可即便如此我仍能看出,我写周憬的效果远大于我们两人的水平叠加,换言之,别人写周憬或是我写别人,都不可能达到我们两个现在的效果。
主编减少了我在主刊上的工作内容,徐颖姐说没关系,任何写手都有瓶颈期。我去看了医生拿回一堆药。聂云竹说,放轻松。
我当然可以勉强让自己保持心平气和,但我并不能心安理得。
三月过去。四月伊始视频发布,中规中矩地圈粉,中规中矩地冲了一波热搜。主题定的好恰巧又赶上时代潮流,我不太混圈,但是我知道任何普通的有一点点争议的作品都会撕得很厉害,吵得再凶也和我这种打工人关系不大,所以干脆把微博卸载了,眼不见为净。
主编又找我一次,说想把主刊改组成生活杂志。我说啥叫生活杂志,他说就是好物推荐啊品牌扶持之类的。wWW.ΧìǔΜЬ.CǒΜ
我大吃亿惊,我说那不就广告吗?你想把主刊改成广告合作?整整一本?你的商务从哪接?读者信任又从哪找?靠杂志社几十年做青少年读物的招牌?主编看上去别有想法,让我好好做公众号就完事,别的少管。
我:……好的。
从主编办公室出来,我面色凝重地跟聂云竹说了,他听着面色也凝重起来。我俩于是在办公室门口严肃对视,双双陷入沉思。
淦,想想这场面就好笑。
活少了我闲暇时间也多起来,晚上周憬说单位聚会,既然是一个人吃也就懒得做饭了,把相机储存卡里的片子都往磁盘里捣腾。
我: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不对啊我不应该是编辑的吗。存了一半我突然后知后觉地想到,我相当于是编辑+摄影,靠,这波主编血赚。不过又想了想我的工资,心态平衡多了。
手机振动,我点开发现是周憬发的微信,没头没脑的一句,完全符合周憬说话的风格。“欣欣和盛源,哪个剪得好?”
我思考片刻,认认真真地打字回道,“单纯剪头发的话,欣欣他家剪得比较好,盛源的烫染听说比较厉害,不过纯护理小区门口的理发店就够了。”
那边没动静了。放下手机过了一会,我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啊,周憬不是聚餐吗,怎么这个时候剪头发。越想越离谱,直接给周憬打过去电话,响铃还没一声就接起来了。
我站起来:“周憬,你怎么了。”
电话那头周憬沉默了一秒才回,“没事呀,要把头发剪短一些。”
周憬的声音听上去并无不对,但我还是问道,“你在哪?我过去找你。”
我以为周憬会说不用,但她没有,她沉默了两三秒,说去欣欣理发店等我。我迅速换衣服出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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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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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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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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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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