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燕失踪,沈府算是闹翻了天,派去报恩寺的人回报,并未看见夫人的踪影。

  沈听白有意压着消息,但还是传到了沈知华的耳朵里头,对她的不满又上了一层。

  但没多久,月燕便自己回来的,手中还牵着一个面目清秀的异族男孩,无论怎么问,都是一样的答案。

  只说是在集市上买回来,当护卫的。

  沈听白没想那么多,既然人都回来了,他也不再多话,只是让她在家思过,无事不得出门。

  孙哲听到消息,赶了过来,看着一切正常的月燕,只当自己多心。

  送走了孙哲,月燕只想一个人呆着。

  其实自己也是迷迷糊糊地,面对孙哲的问题,发现自己说得牛头不对马嘴,根本无法自圆其说。

  临走时候,孙哲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低垂着头的小猫,意味深长。

  吱呀,细微的开门声惊动了月燕,小猫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之中。

  隔着月光,月燕忽然发现,小猫的眼睛似乎与寻常胡人不同,碧绿的眼眸在月色中,像极了一只举止优雅,但却带着一点慵懒的猫。

  人如其名。

  “你怎么过来了?”

  月燕放下手中的梳子带着一丝温柔笑意。

  两人相处不过短短两日却仿佛已经相处了多年,彼此之间无比亲密。

  这种出于本能的信任,让所有人惊叹,也包括躲在窗外窥探的沈听白。

  小猫自然知道外面盯着她们的几双眼睛,不过没有关系,过了今夜,他们无论看到什么,等到明日太阳升起,便不会再被记得。

  “有些不安,姐姐,你能不能抱着我睡?”

  小猫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床,偎依在她的怀中,淡淡的香味萦绕在鼻尖,熟悉的味道让他莫名心安。

  是蜜合香,故乡出产的味道,他,很喜欢。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选择这个女人作为自己的奴仆。

  在波斯,这种名贵的香料只有皇室中人才能使用,这让他想起自己的母亲以及姐姐,姐姐是波斯国第一美人,容貌较母妃还要美上几分。

  只可惜,姐姐十二岁的时候,就离开了故乡,听母亲说,她被当作一件礼物,送到了遥远的北漠,嫁给了当时的北漠之主,一个比她足足大了三十多岁的男人。

  最开始的时候,还曾有关于姐姐的消息被传回波斯,但随着北漠开始动荡,姐姐便失去了音讯。

  不过短短数年,北漠便易主三次,有逃回来的人说,新王按照北漠的风俗,将姐姐纳为姬妾,再后来,听说姐姐被转送给他们,从此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更糟糕的是,他的故土也开始不断被周边邻国骚扰蚕食,自己一不小心,就遭了暗算,几经辗转,被卖到了这里。

  个中心酸不足为人道之。

  也许,这就是天意,这个女人竟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犹如一根救命稻草。

  最难得的是,明明是个汉人女子,却总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小猫慢慢合上眼睛,伴随着淡淡的幽香,陷入黑甜的梦乡。

  月燕看着熟睡在身旁的人,一时间五味杂陈。

  到底还是个孩子,随他去吧。

  沈听白有些头疼,并且身子乏累得很,抚摸了下额头,听着属下的回禀。

  “真是我亲口答应的?”

  对于属下说的事情,他实在记得清了,但这么多人都看见了,想必确有其事。

  “正是,夫人带了一个小孩子出门,说是去街上给他置办些衣裳吃食,大人亲口答应的,小的自然不敢拦,夫人也不许人跟着,说是天黑之前一定回府。”www.xiumb.com

  下属被他问得有些无措,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

  “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沈听白挥了挥手,让他们先下去,福伯看着他,隐隐有些担忧。

  吴大夫之前便提到,老爷的身体不宜过度操劳,但无论他们这些人怎么劝,始终没有什么效果,虽然也开了不少补品,但效果甚微,尤其是与夫人吵架之后,老爷便独自一人搬到了前院,夜里总是睡不好,连饮食都轻减了许多,实在令人担忧。

  “福伯,你也下去罢,今天我身子实在不太舒服,且让我眠一眠,有什么事,等下午再说。”

  福伯知他一向要强,若不是真撑不住,轻易不会将公事耽搁,于是在退下之后,便叫了两人同他一起,去找吴大夫想想法子,调理身子。

  跟他一同去的,是两个年轻的护卫,顺子就是其中一人,见状十分不解,忍不住偷偷与同伴咬着耳朵。

  “真是奇怪,以往都是吴大夫上门来替老爷夫人看病,怎么今日福伯居然亲自出门了?”

  同行的人偷偷白了他一眼,轻轻回道:“你大约还是知道吧,这吴大夫收治了一个水土不服的病人,也不知是什么来头,架子大得很,逼得吴大夫住在了同花客栈,连铺子的生意都顾不上了,那些病人都是冲着吴大夫的名头去的,有些还不是本地人,搞得大家怨声载道,亏得我们福伯与那客栈老板熟,才答应放咱们进去,等吴大夫有空的时候,让他开个方子,抓些药先应应急。”

  “哦?”听对方这样一说,顺子顿时来了精神:“真是奇怪,到底是什么人会有这么大的架子,连我们老爷都得先让着他?要知道咱们老爷好歹是从三品的官儿,又是沈家人,怎么到了这里,却处处憋屈,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和他抢大夫!”

  福伯听他越说越不像话,不禁回头瞪了顺子一眼。

  顺子被他一瞪,顿时老实许多,不再多话,乖乖跟在他的身后。

  同花客栈位于南郡最热闹的地段,也是南郡最豪华,最具有人气的客栈,甚至在上流权贵之中流传着一个说法,如果没在同花客栈包过里头的天字号客房,没有在文字号的包间里头请过客,那么便不能跻身南郡权贵之流。

  天字号客房在客栈三楼,一层共有五间房子,对方也不知是何方神圣,一口气便包下了整个三楼,楼道处还有人守着,无事不可轻易上去打扰。

  吴大夫也在三楼住着,鲜少露面。

  福伯他们从后门进,在老板留出的房间里头等着,丝毫不敢催促。

  福伯倒是淡定,手中捧着一本杂书,温茶读书,倒是自在,倒是为难了性子活泼的顺子,像个猴儿一般,抓心挠肝的,一时半会都坐不住。

  最后还是福伯看不下去,让他周围溜达一圈,不许跑远便是。

  顺子得了特赦,立马乐得眉开眼笑,滋溜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孩子。”

  福伯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看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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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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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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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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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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