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白也没有刻意避着众人,一时间,大厅内外,或站着,或跪着,七七八八,不下二十余人。
“行了,把你昨日说的那些,原原本本再说重复一遍,我可找人记着,一有对不上,你知道后果。”
不过两日,平儿早已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看着孙哲的眼中满是畏惧,老老实实地开口,一字不差的复述着她所知道的事情。
“我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他是我半年前在京中认识的,我见他一表人才,家中颇有权势,又起了不该起的心思,我、我,老夫人虽器重娘亲,也许诺会给我安排一门好亲事,但在沈家,最好的出路也不过有配个有头脸的小厮侍卫,我不愿意,但又没有别的门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做出这样的事情。”m.xiumb.com
“谁要听你说这些,挑重点说,小爷我可没那么多耐心听你废话!”
看着瑟瑟发抖的平儿,月燕不禁对眼前这个看似顽劣的堂弟有了新的认知,沈听白眼光犀利,看人颇准,这个孙哲果然不是俗物。
“是他指使,药是他给的,下毒的手法也是他教给我的,他说,只要孙家和沈家出现隔阂,那么,沈家在南郡就是瞎子,聋子,只要拖到期限一过,沈家必不能全身而退。”
“你背后的人,就那么确定,孙家在南郡有这般实力?”
月燕知道,孙家绝非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在没有确定沈家到底知道多少的情况下,孙家还不能轻易暴露,于是,她状似无意地打断平儿的话,自嘲一笑:“那人倒是抬举孙家,只不过,谁不知道,孙家早已是昨日黄花,你这样夸大孙家,恐怕另有图谋吧。”
孙哲倒也聪明,十分默契地接了一句:“的确可疑,好在本小爷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昨日南郡有人闹事,着人拿了细细审了一通,发现居然和上京有关,想那些人骨头也是硬,虽没问出确切的消息,但可以肯定,估计这丫头口中的他,和这些人都是同一个主子。”
“哦?”沈听白看了一眼孙哲,孙哲何等乖觉,立刻咐吩道:“顺子,找些可靠的人,将那几个人移交到姐夫手中,务必全须全尾,但凡少根汗毛,小爷可不答应。”
顺了领命退下,沈听白冷冷看着地上的平儿,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这丫头看来是真的不知道什么了,只不过,居然敢污蔑客人,还是交给夫人处置吧。”
言下之意,就是要从重处置了。
月燕沉吟一会,有些不太确定,抬头看了一眼孙哲,带着一点征求的意味:“小哲受了委屈,自然是要好好出口恶气,按规矩,背主的奴才不能留,不如就打上二十板子,让人牙子远远发卖出去,可好?”
这二十板子可重可轻,若是下手重些,只怕不过一半,这娇滴滴的丫头就得赔上一条命。
孙哲倒是没有什么意见,毕竟是沈家的奴仆,若是处罚太过,只怕沈家面子上不好看。
倒是沈听白缓缓开口,轻叹一声:“夫人倒是肯给为夫面子,只不过,为夫一向最不喜欢背主之人,夫人新入沈家,想必有些规矩还是不太清楚,还是由为夫来处理吧。”
话音刚落,沈听白面色一肃,整个人冷若冰霜,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我记得夫人最喜欢吃清蒸鲈鱼了,我记得,夫人在家中,有一个一人多高的蒸笼,正好,将她扔进去,让所有人都看着,背主的下场。”
蒸刑!
这沈听白果然够狠!
月燕一向爱吃蒸鱼,但蒸人一事,还是第一次,亲眼所见。
看着院子里头忙碌的人,月燕不知该如何形容现在自己的心情,自己虽杀人无数,但坐着观刑,却是另外一番滋味。
灶下火势正旺,沈听白的命令没有能够违抗,为了震慑众人,平儿是被活生生塞进蒸笼里的,甚至,连口都没有封,伴随着温度的升高,最开始的求饶声逐渐被咒骂声代替,然而很快,这些污言秽语就被凄厉的哭喊声代替,但到了现在,里头已经没有动静了。
人肉特有的腥酸味道从灶上传来,为了能够确保她能被蒸熟,下人刻意拿了许多柴火过来,足足叠了两大堆,估计没有两个时辰,这个酷刑不会结束,周遭围观的都是后院中人,哪怕平日里头胆子再大,也受了了这样的折磨,不少人已经开始双膝发软,呕吐出来。
刺鼻的味道让月燕也有些忍不住干呕,忍不住拿帕子掩了口鼻,歪头向旁边望去,孙哲到底年轻,虽没有呕吐出来,但面色灰败,额头隐隐可见青筋,嘴角微微向下抿着,显然也是忍得辛苦。
相比而言,沈听白倒是从容的多,悠然自若地捧着一卷书,怡然自得地看了,偶尔也会抬头,抓上一把干果,仿佛眼前不过是上演一出欢乐的戏码,丝毫没有一点点的不适。
杀鸡敬候,敲山震虎,这招果然有效。
至少,月燕和孙哲算是对他,生出了几分敬畏之心。
修罗阎王,大约正是如此。
好不容易挨到观刑结束,月燕谢绝了沈听白的邀请,独自一人回了院子,面对同样神色的月珠,只淡淡咐吩一句,这两日只想独处,让人按时将饭菜送来即可。
沈听白十分体贴,连续几日都宿在书房,没有回后院打扰月燕一人独处的时光。
她需要冷静。
哪怕距离蒸刑已经过了整整两日,月燕还是没能从那日的经历中缓过神来。
无论多么美味的食物摆在面前,她的胃也是一如既往的抗拒,不断的反酸,不断的干呕,直到整个人接近虚脱。
要是余昊青知道,大概会认为,自己和楚青青一样,都是不中用的东西。
月燕的异常让红素有些担忧,她虽不如月珠在月燕的身边长久,但冷月山庄的人,不会因为这点刺激,就变成如此。
只可惜,女棋大多擅长色杀,对于医理实在一窍不通,沈听白实在不可相信,无奈之下,只能求助孙哲。
但孙哲带来的大夫显然也是束手无策,最终还是惊动了沈听白,于是吴大夫又被请了回来。
面对手忙脚乱的众人,孙哲到底是个男子,不宜呆在后院太久,只能先行回房。
“使人前往孙家,让二叔将库房里头的龙王参与赤血芝寻些出来,给夫人送去。”孙哲淡淡咐吩,然后将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心腹:“旁人不知道,我却是了解你的,莫说一个吴大夫,就是整个南郡的大夫加起来,恐怕医术也不及你的十分之三,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藏着没说?”
“是。”对于自己的主人,那人没有丝毫隐瞒:“夫人的症状有些奇怪,这种毒虽不常见,但下属亦非一无所知,下毒之人恐怕和皇室中人脱不开关系,而且......干呕、恶心、嗜睡、眩晕,非并中毒所显示出来的症状,明明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却偏偏不过几日,就出现异状而被人发觉,恐怕,下毒的并不止一人。”
孙哲并不傻,很快就想到了其中关窍,手指微微蜷缩,忍不住露出一个冷笑:“看来,沈家也未必对她毫无戒心,算她运气好,阴差阳错,逃过一劫。”
“是否需要提醒夫人,毕竟,她现在对孙家还有用。”
“这事先不提,好钢用在刀刃上,将来也许能派上大用场。”孙哲满脸不在意:“你先下去吧,吩咐我们的人,不要打草惊蛇。”
“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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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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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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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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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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