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南郡并不太平,可沈听白却在这个时候非要出门,难免令人浮想联翩。
成婚以来,沈家盯得紧,行事不便,拖延到现在,他们的人也并没有机会接触到那个书生,更别提有什么后续的计划。
沈听白没有说话,眼神凌厉地瞟了站在一旁的阿晋一眼,这小子最近与那个叫作月珠的丫头举止亲密,只怕消息便是从他口中泄露出去的。
阿晋挠了挠头,有些心虚地别过头。
“夫人莫急,若有进展,为夫定会让夫人亲自报了这仇。”
沈听白拍了拍月燕的手,似乎想起了什么,特意嘱咐了一句,让她有空的时候关心一下孙哲。
“这小子莫不是闯什么祸?”
孙哲虽然住进沈家,但毕竟男女有别,加上这小子大部分时间都与沈听白他们呆在一起,在府中的时间实在不多,自己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如今骤然听他提起,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那倒没有,只是这孩子似乎十分惦记你,你这个当姐姐的,还该表示表示。”
见他这样说,月燕不由松了一口气,乖巧点头算是答应。
用过晚饭,月燕闲来无事,又不想对着烛火做刺绣,想起沈听白的嘱咐,便让人挑了些礼物,来到孙哲所住的厢房。
为了显示对他的看重,福伯给孙哲安排了一处清静的院子,虽有些偏远,但却布置舒适,丫鬟仆役一应俱全,丝毫不见怠慢。
因两人是堂姐弟,下人也并不奇怪,为什么这个时候,当家主母会出现在这里。
月燕来得突然,踏进院子,正看到孙哲正和一群小厮玩牌九,妥妥一个纨绔子弟的模样。
众人显然没有料到月燕会出现在这里,还是带头的小厮最先反应过来,带人行礼之后,便作鸟兽一般散去。
“姐,你怎么来了?”
孙哲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嬉皮笑脸地看着她。
“听你姐夫对你是夸奖有加,我倒是不知道,咱们孙家倒是出了个人中龙凤,连一向自恃甚高的沈听白都对你另眼相待,着实不简单,看来三叔这些年,倒是教导有方。”
虽是夸奖的话,但落在孙哲耳朵里头,却带了显而易见的讽刺。
孙哲倒也没有生气,反而饶有兴趣地打量起眼前的女子:“不看僧面看佛面,谁让他娶了这么个有福气的夫人,就算我再不成器,看在你的面上,面子里子,只怕只有夸,没有损的。”
“哼,你真以为,沈听白是这么好糊弄的?”月燕冷笑一声,直接开门见山:“说吧,三叔让你来干嘛?”
“痛快,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同你绕弯子,虽然我不知道,你这个冒牌货是如何说服孙家主事,让你嫁入沈府,但我却知道,现在沈听白已经对你的身份有所怀疑,沈听白是个聪明人,要是计划还没有成功,就被处置了,你说,你背后的主子,会怎么想?”
对于这种段位的问话,月燕面上没有任何波澜,慢慢踱步到了孙哲跟前,他的身量足比她高出半个头,微微抬头,仰面才能看清他面上的神色,一丝一毫,尽收眼底。
虽依旧带着几分少年特有的风发意气,但却有了狐狸一般的精明算计。
“哦,多年不见,胡说八道的本事倒是见长,仔细论起来,孙家现在当家作主的,还是我的父亲,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说,沈家会相信谁呢?”月燕轻轻一笑,仿佛听到了一个荒谬的笑话:“不过,三叔若是想为你谋个好前程,看在一家人的份上,自然不是什么难事,重要的是,咱们孙家人,不能起内讧,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加明白。”
孙哲了然一笑,知道对方目前还不想同他撕破脸,心中顿时有了计较:“刚才与姐姐玩笑呢,有个知根知底的弟弟在,沈家就欺负不了姐姐,你也知道,我这个人胸无大志,只想做个富家翁,听说上京盛产绢丝,父亲有意想为伯父分忧,伯父年事已高,想来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我们这些小辈也不好袖手旁观,姐姐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都是一家人,自然没有什么不能商量的,不过,姐姐倒有一件事,想请弟弟帮个忙。”
既然是交易,那么月燕自然不能吃亏,有来有往,这生意才能继续谈下去。
孙哲比她想象的更加聪明,不等她开口,便主动将事情包揽了下来:“姐姐放心,那书生的事,小弟已经有了眉目,姐夫在南郡人生地不熟的,自然难以撬开他的嘴,但姐姐不妨仔细想想,在姐夫没来之前,谁是南郡的土皇帝,如今南郡新任的官员委任令已传到南郡,那么被挤下去的,又岂会善罢甘休呢,自然,姐夫也是自家人,我不会袖手旁观,当笑话看。”
近乎明示的提醒以及行动上的支持,月燕了然一笑,点头算是同意这桩交易。
只是,她也不将话说死,只是委婉地表示会在父亲面前为他美言。
虽未给予肯定答复,但孙哲却知道,只要她肯出面,孙老大便很难推脱。
欢喜之色顿时溢于言表,对她也顿时恭敬了不少,连出门都是恭恭敬敬地目送,直到她离开为止。
“少爷,你说,这臭丫头,会听我们的话么?”
待关上房门,眼见屋中再无旁人,守在一旁的书童忍不住插嘴问道。
看着心腹,孙哲没有必要掩饰,冷笑一声:“放心,他们要钓的是沈家这条大鱼,才不在意孙家是谁当家作主,只要孙家绢丝生意到手,孙老大想要拿回去,可就难了。”
小厮跟着孙哲多年,对孙家的事情知道不少,忍不住有些得意:“那是,上京除了绢丝生意,还有许多暗在的生意,听说都是暴利,只要我们的人掌握了这些,就等于吃掉了孙家一大半的经济来源,剩下那些利润低的生意,就算丢了也无妨。”
“你这个目光短浅的小子,懂什么,谁会嫌钱少,上京的生意要做,其他的生意也不能漏,终有一天,孙家所有的产业,都将归于三房名下,看到时候谁还敢和小爷我对着干!”
与此同时,回到屋中的月燕遣退了众人,只留月珠一人。
“果真是个蠢货。”月燕冷笑一声,显然没将孙哲放在眼里。
“还是小心为上。”月珠忍不住提醒,这个孙哲,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善茬。
月燕没有说话,看了看时辰,心想,如果计划顺利,沈听白暂时应该不会回来,都说做戏做全套,她开始慢慢拆掉月燕头上的那些钗环,钗子被月珠握在手中,慢慢划过脖子,做了一个杀的动作。
月燕摇了摇头,否定了她的建议。
“区区一个孙哲,我会留意,眼下,还不宜节外生枝。
月燕的顾虑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月珠心想,也罢,倒是自己心急了。
卸了沉重的钗环,洗去脸上的脂粉,长发垂落,任由月珠替自己慢慢梳着头,梳子轻柔地划过头皮,微微带起一阵酥麻。
一下,两下,三下……
月燕很少在梳头的时候这样放松,孙哲的话不算废话,至少有了他的帮忙,自己将来行事,便会方便许多。xiumb.com
且看着罢,若是孙哲中用,自己不介意帮他一把。
反正,她又不是孙家真正的小姐,谁做老大,又有什么关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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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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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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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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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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