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刚泛白,月燕从睡梦中惊醒,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一旁,被子里的温度早已凉透,显然,沈听白已离开多时。

  不知为何,月燕心中仿佛坠了一块石头,压得人心慌。

  尽管,两人已有了肌肤之亲。

  尽管,床第之间的种种迹象表明,沈听白对于自己的身体,十分满意。

  但月燕十分清楚,若是他是能用美色便能俘虏的男人,便不会让人如此忌惮。

  窗外人影摇晃,显然,红素和月珠她们已经在外头等候许久。

  看着准备妥当,一一被送到自己面前的洗漱之物,月燕觉得似乎有些什么事情,被自己忽略掉了。

  “姑爷呢?”

  月燕端坐在镜前,任由她们替自己梳妆,忍不住低低问了一句。

  红素办事一向妥帖,早已在沈府安了自己的眼线,对于沈听白的一举一动,自然清楚。

  “新姑爷大约在卯时整就起身了,先是在院里头转了两圈,跟着福伯打了套五禽戏,然后就进了书房再也没有出来。”

  卯时?

  难道真是自己多虑了?

  “五禽戏?那不是什么武功,而是寻常人练着强身健体的......”月珠当时也在场,看得一清二楚:“姑爷似乎还不太熟练,还错了好几个动作被福伯抓着数落,他也不生气,乖乖地站着挨训,一点都不像个朝廷命官。”

  月燕仔细想了一会,昨夜自己是和沈听白一起睡下,干柴烈火的,折腾良久,自己睡眠向来很浅,竟然连他起身自己都没有察觉,隐隐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一时半会却说不上来。

  饮食茶点,两人都是一起用的,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想必是新婚燕尔,你太累了,所以才没有醒来吧。”

  昨夜是红素守得夜,她是过来人,对男女之事比自己更加了解,房屋里的那点子动静根本瞒不过她。

  这句话意有所指,月燕忍不住脸皮一红,新婚之夜那些荒唐事情不受控制地浮现脑海。

  她虽为女棋,闺房技巧学得再多,也是限于听到的、看见的,那些师傅教导也只是点到为止,直到新婚之夜,依旧是完璧之身。

  初尝云雨,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没想到,这沈听白看着文弱,对外一片温文尔雅的样子,刻板呆正,大约是食髓知味,床第之间却是越发霸道......

  人不可貌相,还真是如此。

  虽然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人的眼睛,但被人毫不留情地戳破,月燕还是忍不住有些羞恼,不满地瞪了两人一眼。

  红素早已习惯了这种模式,当年自己作为女棋的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只作不觉,手指灵活地将她的长发盘起,继续补充打听来的消息:“沈听白的膝盖和手肘受过伤,只要天气稍冷或环境潮湿,就会疼痛难忍,虽请了大夫,但却迟迟无法痊愈,饱受折磨,听说经常锻炼对身体有益,于是福伯便上了心,一有机会有拉着他练这五禽戏,福伯在沈家已经五十多年了,可以说沈听白是他看着长大,当然与寻常仆役不同,就连沈老太爷见着他都要礼让三分。”

  “如何受伤的,知道吗?”月燕双臂舒展,任由两人替她更衣,眉心微蹙。

  红素一脸为难,显然这个问题暂时还没有答案。

  虽然之前探到的种种迹像显示,这个沈听白并不懂武功,但月燕却始终不信。

  不止是她,主人恐怕也是不信,所以才多方探听,但迄今为止,始终没有找出破绽。

  “无妨,主人自有安排,除非他是真不会武功,否则总会有所破绽,不急。”

  这话是咐吩,也是安慰,站在身后的月燕和月珠互相交换了个眼色,心中各自有了计较。

  就算是再出色的猎人,在捕获猎物之前,都会将自己潜藏很好。

  来日方长,狐狸尾巴终究是藏不住的。

  正说着话,一个面生的丫鬟从院中路过,削肩窄腰,虽看不清面容但那身段,端是风流窈窕,让人忍不住为之侧目。

  那丫头虽与寻常奴婢衣着相同,但身上那股子轻狂劲,却是怎么样也掩饰不住,一看就不是个安于本分的人。

  “那是谁?”

  从孙家带过来的丫头婆子,月燕都记在心中,多少有些印象,但眼前这女子,却是眼生,想来应该是沈家的人。

  红素没有答话,倒是月珠先忍耐不住,一开口,便是满满的眼厌恶与轻蔑。

  “那是沈家的丫头,叫什么平儿,仗着母亲是沈老夫人的陪房,最是嚣张,有事没事,就喜欢往姑爷身边凑,依我看,可未必是个省油的灯。”

  平儿?

  月燕很少见月珠这样厌恶地讨论起一个女人,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红素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没有说话,只是淡淡一笑。

  有些事情,还是等月燕这个主人自己发现,会比较好。

  沈听白进来的时候,月燕已经梳妆完毕,及腰长发被梳成一个简单的同心髻上面簪了一支多宝流苏簪子,耳朵上戴着一对鎏金珍珠耳环,身着一身浅绯色绣着桃花的广袖束腰长裙,显得格外娇俏温柔。

  待沈听白更换完衣裳,月珠也带着丫鬟摆好了早饭,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替两人布菜。

  “今日回门,按照南郡的规矩,需在岳丈家用完午饭,酉时末前得回来。”

  沈听白显然话中有话,看月燕一脸茫然,不由耐心解释道:“如今咱们在南郡,沈家的规矩管不到咱们,你不必如此拘谨,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在岳丈家多呆几晚,以后你远嫁上京,只怕回来的机会就少了。”

  “多谢沈郎体恤,只是家父一向讲究规矩,正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既然入了沈家,我便是沈家的人。”

  说这话的时候,月燕声音温柔,眉眼低垂,一派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模样。

  饶是沈听白定力不错,还是被这妖精勾得心头一热,忍不住咳嗽一声。

  若不是自己早对她有所防范,只怕还真要相信,对方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一想到杀子之仇,沈听白便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但越是如此,他便越需隐忍,仔细配合她将这出恩爱戏码演好。

  沈听白心中冷笑一声,但面上却是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伸手握住了她那双柔弱无骨的手:“娘子还真是贤德,看来孙家果然会教女儿,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如此虚情假意地吃完一顿早饭,夫妻二人双双携手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www.xiumb.com

  马车是寻常的油壁车,用两匹健壮的骏马拉着,光从外头上看,丝毫看不出坐在里头的居然是一个身份贵重的朝廷官员。

  大约是为了照顾新妇,马车里头贴心地准备了软垫靠枕,茶几上放了糕点茶水。

  月燕还未坐稳,一双修长的手就斟了一杯热茶递了过来。

  “上好的六安瓜片,你尝尝。”

  沈听白笑容温和,虽然月燕不花痴,但还是被这温柔宠溺的笑容攻克了心房,不由心底一软,微微笑了起来。

  今日回门,自然不用像成亲那日一般故意绕上几个圈子,马车走得平稳,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孙家门口。

  门口早有奴仆守在门外,见了小姐姑爷回门,自是十分殷勤。

  被奴仆引着,两人携手走进了待客的花厅,此时花厅里头早已坐满了人。

  坐在正堂的自然是孙家二老,孙府管家是个四十多的文雅书生,礼仪周全,对待沈听白这个来自京城的新姑爷,态度谦和却丝毫没有谄媚之色,言谈举止间透露出文人特有的风骨。沈听白不由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在管家的引见之下,两人分别拜见了孙家二房、三房的长辈,以及和孙家来往比较亲密的几个世家老爷少爷。

  其中一人,引起了沈听白的好奇之心。

  这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子,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可以看出,他对自己颇有敌意,但偏偏故作老成,尽量压着情绪,一股酸味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既然送上门,作为长辈,不给点见面礼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沈听白坏念一起,趁着人多,手指轻轻一弹,少年站着得腿不由膝盖一软,险些就要扑到沈听白身上,偏偏,沈听白抚着额头不动声色的一躲,少年整个人扑通一下,趴到了地上,冲着两人行了个大礼!

  “哎哟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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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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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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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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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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