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了,他们的时间被规划到精确,时间一到,他该走了。
梁容青虽没有顶尖的武功,但轻功却是无人能及,抬眼望了窗户一眼,怎么进来,就怎么出去,一向是他的习惯。
那窗户矮的很,只需要轻轻提气那么一跃,看似矮胖的身躯却能轻易跳出窗户,准确无误地落到外头那棵歪脖子树上。
变故只在一瞬,直到自己倒下,眼中那抹子惊讶之色还未褪去。
冷清的月光如同一匹无瑕的锦缎,洒在月燕那一头乌黑秀丽的头发上,没有温柔,只有冷漠。
听到动静的侍卫带人匆匆赶来,一进门,就看见一脸漠然的月燕,以及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男人。
“为何?”
面对质问,月燕只吐出冷冰冰的四个字。
“事不过三。”
那人皱了皱眉头,挥手让人将尸体拖走。
整个过程,月燕没有任何表情,只就安静地垂着头,拿着梳子一点一点梳着自己那长及腰间的长发。
梳妆台上,那张格格不入的红色纸张分外晃眼,月珠扫了一眼,“孙柔”两字赫然书于开头。
孙柔。
一听,就是个受人摆布的好名字。
不过,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这个梁容青虽令人讨厌,但他到底主人的心腹,上京来的酒使,但现在,自己却将人杀了,将来必将后患无穷。
但月燕并不后悔。
余昊青会为她解决一切。xǐυmь.℃òm
他舍不得自己死,这一点,月燕比谁都要清楚。
几个月不见,自己有些想他。
影卫速度一向可以,用不了多久,余昊青就会出现。
自己可得好好打扮打扮。
月燕冷冷一笑,全部心思都用在装扮上,全然未将杀人这事放在心上。
冷月山庄,规矩森严,是个见不得光的去处。
但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上头那几双眼睛,人来得比月燕预料的倒更快些。
看来,他的武功又精进了。
“听说,你杀了酒使?”
余昊青闯入屋内,衣裳不整还带着一身酒气。
那是西域特有的葡萄美酒,不够烈,但香味醇厚,余昊青十分喜欢。
“是。”月燕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作派,心中虽然欢喜,但面上却还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什么时候,这里,成为人人都能自由来去的地方了?”
心狠手辣,口蜜腹剑,铁石心肠,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这是月燕呆在冷月山庄十多年悟出来的经验,也是她为人处世的不二法则。
不知羞耻,没有底线,才能做好一颗合格的棋子。
作为山庄里头最优秀的女子,月燕自觉高人一等,护卫就是护卫,从来没有要与任何人生出主仆之外的任何感情。
除了余昊青。
放下手中的梳子,月燕没有说话,等着对方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说实话,安排自己去南郡的事,若说余昊青不知情,打死她都不信,这么多年,她对余昊青的心意,对方心知肚明,也自信,他对自己并非全然无意,如果身为棋子,注定不能随心所欲,那么月燕唯一的希望,就是余昊青能死在自己前头!
最好是同归于尽,在床底之间的那种。
“小燕儿,你就这么想成为我的女人?”
余昊青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轻轻挑起她的下巴,目光贪婪地在她面上游离,但却迟迟不肯逾越半步。
说实话,作为师傅,余昊青对自己很好,好到所有人都认为,只要拿捏住了她,余昊青便会答应一切不合理的要求。
就连自己的师妹,楚青青,也常常因为他的偏袒而处处与自己作对。
但其实,只有月燕自己知道,余昊青对自己的好,都是虚假的,都是有代价的。
但,不得不承认,自己很不争气,明知一切都是假的,偏偏自己对他,却多了几分道不明,说不清的真心。
就比如,自己这些年,千方百计保下来的清白之躯,在他眼中,不值一提。
“怎么,问你话也不答,有心事?”
余昊青见她沉默,知道她心里不好受,默默地松开了手,却被她用力抓住。
“如果说,我很想呢?”
第一次,月燕这样大胆,两人四目相对,企图通过这样的凝视,看透对方的心。
“做梦!”
余昊青轻轻吐出这句话,一如既往的冷漠与生疏。
“你可知,你这次擅自行为,给我们造成了多大的损失,沈家发了狂似的到处通缉你,我们埋在上京的暗桩在沈家清洗之下,折损过半,就连上头都惊动了。”
“那你还保我做什么,我这条命谁爱要,谁就拿去,千刀万剐,我也认了!"
余昊青大约是这世上唯一能让自己生气的人,因为在乎,所以,他总是有恃无恐。
“你说什么胡话!”余昊青气极反笑,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我的意思是,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你想杀沈涛立功,但没想到,却杀了沈涛的孙子,我的徒弟,怎么会犯这么愚蠢的错误。”
是了,余昊青最重脸面,这次失误,无疑是将他钉死在了耻辱柱上示众羞耻,难怪他如此气急败坏。
“乖,只要这次,你能将沈听白拿下,让整个沈家身陷囹圄,将来,我们师徒两个,才能在山庄里头,立足。”
说到这,余昊青语气一软,小心翼翼地拂开她的长发,露出月燕颈部的那枚玉坠,似乎有些感叹:“多情总被无情扰,燕儿,我早就说过,我对你什么心思都有,可就偏偏没有男女之情,何苦呢?”
月燕摸了摸那枚玉坠,忍不住凄然一笑:“我愿意,你管得着么。”
话已至此,余昊青知道,自己多说无益,收回心思,开始与她说正事。
南郡的事情,早已通过容青说过,余昊青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吴王在爱妃流落民间的私生子—刘容。
据说,有人曾在南郡查到两人的踪迹,只是没有确切的证据。
吴王虽然势微,但与襄王一向对立。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与孙家有关?”
月燕很快就想到了其中的关键,一针见血。
余昊青点头,算是默认。
“活着的沈听白比死了的有用,但刘容,还是死了的,比较让人放心。”
见他如此郑重其事,换来的,不过是月燕一声不以为意的讥笑。
“亏你还号称冷月山庄头号探子,竟然还不如那些耗子消息灵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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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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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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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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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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