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也不多话,洗漱完换好衣服才出来堂屋。梁文泽兄弟俩掏出一大把花花绿绿的票子,数了数有240多块钱和十来斤肉票。都交给爷爷:“爷爷,您收好了。这次出去黑市挺有意思的。”爷爷收好钱票,把快到期的票挑了出来。“这几张票的期限就在这两个月里,你们看着是和人换了还是尽快花出去。不过咱们家猪肉可是不缺,呵呵”。
几个人都笑了,梁文斌在给爷爷发牢骚:“晚饭要好好吃一顿。今天可是累坏了。爷爷,你不知道黑市里卖啥的都有。真是比百货商店还齐全,有票没票都能买。就是还挺惊险的,有人会前脚买了东西后脚就去举报”。
爷爷一听就有事儿啊,急切出声:“你们遇到举报的了”?
不过又想到人都也已经安全回来了,就放平语气随口问道:“怎么回事”?
梁文泽严肃的看了弟弟一眼,“我们没事。是黑市里有个大妈,前脚和人买鸡蛋后脚就去找黛红袖章的举报了。我们是一早就溜了,没遇上。不过后来听别人说没抓到人,他们去的时候大家都跑到一干二净了”。
爷爷端起水来,慢慢喝了一口。还是不太放心缓缓说:“你们这段时间还是别去城里来,要是给撞上也是麻烦。这大头卖都出去了,野鸡和兔子再养养,咱自己吃也不算亏”。爷爷是怕了这些人,“咱们自家日子还是照常谨慎着过。文斌你几天没看书了,把书本捡起来。有看不懂赶紧问问你哥和嫂子。这下个月又开始收麦子了,忙起来你又有借口不看书了”。
天气彻底暖和起来前,梁文泽和弟弟中途还上山打着两回猎物,也去过几回黑市交易。都是平平安安顺顺利利。不知道那老爱举报的大妈是不是后面给人收拾了,两兄弟去几次黑市都没有碰上过。
在4月底,梁文泽又跟刘师傅车队跑了一趟沪市,这次带上了甜甜和爷爷几乎全部身家,来回倒腾了不少沪市手表和收音机,的确良衣服、布拉吉和纱巾。总体服装类也还是女装居多。上次梁文泽就发现了,女人对于穿着打扮是不心疼钱,男人买大件手表收音机更舍得出钱。要是有紧俏的缝纫机和自行车也是畅销货,可是太占地儿没法带。淮国旧里面二手商品啥都有,眼光好淘到几乎全新的价格也划算很多。
“跑一次长途,你就掉几斤肉。太辛苦了!”甜甜心疼自家对象了,抓着男人手轻轻说“咱们现在也存了有两千多块钱了。先别再跑长途了,王师父不是说马上要你去县里当临时工了,你好好和王师父再学学修车吧。上回王师父给你那本修车的书你看了不是有挺多问题要找王师父问吗,趁着这次时间长能弄明白都赶紧弄明白了”。
老梁家院子还是一贯的风和日丽,春光明媚。可不知道村子里几个见不得人好的人正蠢蠢欲动,想着挖墙脚搞破坏呢。
马后炮家,范程程在教马招娣用淘米水洗脸。已经养了一个冬天了,效果也是有一些肉眼可见的改善。马招娣本来黑黄的面皮,这会儿看着也白了两个度。不过雀斑却更加明显了。穿着范程程借来的新毛衣(劳动手套拆出来的线,扭着一股红色的缝纫机线,织成的毛衣还挺好看的。)辫子打散学着李思恬梳了两条松松的麻花辫,没那么死板僵硬看着也有那么两分俏皮。
范程程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咋想的,本来李思恬和梁文泽如果一直好好的,那她和曹东明就有更多可能的机会了。可是或许是自己看着李思恬一直过得那么鲜活顺心,内心的嫉妒就无法平静起来。总想找点不自在,假如泥腿子认清差距或者脑子抽了甩掉李思恬这个骄傲的白天鹅,那时自己是不是就会快活点。大半年的乡村生活,饿肚子不说还有繁重的农活和难以适应的粗鄙村民。这一切磋磨着范程程原本就不甚光明的心理更加意难平了。加之收到曹东明的信,质问自己李思恬和泥腿子处对象是不是被逼迫的,呵。你心里就只有个李思恬,亏得我几个月不间断给你写信,不说问候一声自己在乡下是否安好,一个劲就只会打听李思恬的事情。
如果李思恬的生活里只剩比蜜甜了,让自己这样生活好似在苦水中的人怎么能有希望。
看着一脸娇羞的马招娣,范程程内心鄙夷却又面上鼓励说:“你也就是没有好好打扮,要是少干点农活少晒太阳,皮肤也会越来越好的。你看是不是比起我刚来的时候白净很多”。这范程程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是与日俱增,只可惜在睡梦中的人不舍得醒。
眼看着这几个月梁文泽一步步混的风生水起,时不时去县里当临时工还能跟着市里的车队跑长途,领着工资给大家捎带外面的稀罕物,享受着村里人的尊敬,连马大婶都不再口口声声说‘地主家狼崽子了’。马招娣明显感受到爸妈对自己提到梁文泽时语气不再抗拒,这也大大鼓励了马招娣勇往直前的信心。那李知青也就是白一点,娇气一点罢了。马招娣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心里暗自思量。
下午的坝子上,梁文泽和弟弟教村里几个要好的后生骑自行车。自从家里有了这辆自行车后,一有空就会来坝子上教大家学车。知青点和村里小伙子跟梁家两兄弟的交流和感情也是突飞猛进。梁文泽兄弟俩都不是斤斤计较的小气人,有认识关系差不多的只要表示想学,他们也大方的教。摔了自行车也不会和人计较生气,这个年代的自行车用料实在是讲究,只要不是故意使坏摔几下也没啥大问题。ωωω.χΙυΜЬ.Cǒm
“别怕摔,摔几跤就会了。大志你再试试,踩上去的时候身子保持平衡。你别跟着脚踏一个方向扭。你当自行车是不动的,就这么用力踩脚踏板。对对对,保持这样。速度慢一点,这不就骑得好好地。比你开拖拉机还简单吧”。
坝子上几个小伙子都能骑上自行车跑了,远远看见一道女子的身影走了过来。专心教学的梁文泽完全没看向那边,自己全副身心还在学车的伙伴身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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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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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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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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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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