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也在跑路的过程中弄丢了。
向左还是向右?在充满恶臭的地下“墓穴”中如何定向?
回忆起他之前看过的城市地图,陆辰立刻心中有了数。
他听导游说过,布列尼亚帝都的街道路线与下水道大致是重叠的。
根据之前下来的地方,他想他们现在大概是在奥克福德街的下水道中。xǐυmь.℃òm
伊莎钟位于希尔斯河西岸,布列尼亚宫北侧,因此,他应该选右路顺坡而下,运气好,说不定能到伊莎钟附近。
当他转过了巷角以后,昏暗的灯消失了,黑幕在他前面落下,他顿时觉得自己瞎了。
但他仍继续前进,尽力快走。
灵犀的双臂围着他的脖子,双足在他后面挂着。
他用一只手抓住这双手臂,另一只手摸索着墙。
少女的面颊和他的左脸贴在一起,微热的体温在他后背上流淌,嘴里呼出湿润的热气。
他放心了许多,这说明她仍有呼吸,因此还有生命。
此刻走的通道比第一条要宽些,他就这样摸黑前进,
走了大约几千步,他的目光适应了这种黑暗,有了一点模糊的视觉。
前面出现了三叉路口,这次又得好好考虑怎么走,在这里迷路实在是一件可怕的事。
好在他来布列尼亚的时间足够长,对这里的很多古迹历史都有印象。
他摸了摸右侧通道的墙壁,不是现代工艺下的钢筋水泥墙,是那种打磨出来的古老石块。
这是多米尼克街的特有建筑结构,即使在阴沟里也是高贵而堂皇的古式建筑。
另外两个路口铺的是一层薄薄的混凝土,相较于前者实在是廉价的便宜货。
他知道右侧的路口是他要选的路,米尼克街是伊莎一世在位时修建的古老街区,这个街区最著名的便是韦斯特大教堂,而大教堂东侧,仅隔一条马路,就是布列尼亚宫。
陆辰接着又走了一个多小时,至少他自己是这么估计的。
他没有休息一下,只换了几次抓住灵犀的手。
黑暗显得更加幽深,这一幽深使他心神不安。
渐渐地,有种恐惧侵袭了他。
包围他的黑暗进入了他的心灵。
他是否能找到通往伊莎钟的路线?
在黑暗中是否会碰到什么怪物?
是否会走到错综复杂无法跨越的地方?
灵犀是否会因流血过多而死?
他和她一起死去之后,又会怎样?
他一无所知,他可以自问,但无法自答。
忽然间,他看见数十只红色灯笼在身前不远处,约有几十米的地方。
凶狠、模糊、骇人地在移动。
吱吱的叫声从灯笼的方向发出。
它们好像在等待着什么,又好像是在注视着他。
陆辰不敢乱动,靠着墙壁,睁大眼睛,望着这群鬼魅。
它们终于忍不住冲了过来,是一群有着猎犬般大小的老鼠。
狭路相逢,无路可退。
陆辰脱下外套包裹住灵犀,迎着巨鼠们冲了过去。
……
巨像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陆辰,说道:“一时辰。”
诸夏生气地说道:“大梦浮生,放在那时候,也没几个能通过。”
巨腿上发出声音道:“所以不是让你女儿进去了吗?这是最大的宽限了。”
诸夏说道:“你们的时间也不多了,如果他这次没有,以后也很难再等到。”
巨像回应道:“宁缺毋滥。”
……
陆辰的身上千疮百孔,大片的血肉外翻,几处伤口深可见骨。
虽然冲出了巨鼠的围攻,但他也快垮了。
走路已变得越来越困难,他饥渴难耐,尤其想喝水。
但这里就像是在大海上,到处是水,却不能喝。
他在城市的污秽中踉跄前进,被黑暗、腐烂的气息包围。
灵犀被他重新放回背上,这样会轻松一点。
他的体力本是异乎寻常的,并没有因年岁而减弱,但此刻他感觉自己已经到了极限。
慢慢减弱的体力使得背上的少女也变重了,不过他并没有打算放下她。
从通风管道那里不时吹来一阵新鲜空气,使他清醒了一会儿。
他的四周越来越黑,他仍在暗中摸索前进。
灵犀醒来了一会儿,指着一个方向说,出口就在那边,接着又陷入了昏迷。
这便足够了,他拼命走着,忽然撞在墙上。
他他抬头一望,在下水道的尽头,在他前面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排昏黄的灯光,灯下有一条向上的楼梯。
他有预感,说不定那就是他要的出口。
他不再感到疲惫,也不再觉得背上的重量,他的腿力恢复了,他不是走,而是在跑。
在他逐渐走近时,楼梯旁的指示牌闪着希望的光芒,他凑近看去——韦斯特大道。
他走对了!
出了这里,对面就是布列尼亚宫,而宫殿北面就是位于议会大厦旁的伊莎钟,是他最后的目的地。
他把衣服撕成条,将他和灵犀绑在一起,往上爬去。
到了出口,在那儿,他停住了。
这的确是出口,但出不去,水井盖只能推开一条拇指宽的缝。
他疯狂地推着,井盖上的重物纹丝不动。
他自己反而险些因为用力过度,从楼梯上掉下去。
他放弃了无用的挣扎,低着头叹息着。
他想到了谁?不是他自己,他惦念着一位穿着绿裙的少女。
正在这万分颓丧的时刻,上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他用生涩的昂撒语问道:“嘿,朋友,需要帮忙吗?”
外面有人!陆辰一刻也没犹豫,相遇如此突然,但他没有别的选择。
他急忙用昂撒语呼喊救命。
那人却不急不忙地问道:“你有钱吗?”
他掏遍了全身,搜出五十磅。
陆辰用昂撒语说道:“先给你十磅,出来了再给四十。”
“先给二十。”
“成交。”
陆辰隔着缝隙将二十磅递了出去。
帮助一个陌生人,是否仅仅出于对钱财的需求?
陆辰没有时间去细想,他别无选择。
那人收了钱,应道:“好嘞,你先别动。”
数分钟的等待,对陆辰来说却好比度日如年,上面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
水井盖随后被掀开,一名皮肤黝黑的布莱克人站在他头顶上方。
这个人穿着破破烂烂,浑身脏兮兮的,大概是一位难民。
这些年布列尼亚从战乱的黑暗大陆接收了不少布莱克人,导致本土出现很多社会治安问题。
布莱克人咧开一口大白牙,笑道:“老板,可以出来了。”
陆辰从下水道里爬了出来,布莱克人接过尾款,拿在手里颠了颠,笑了笑便走开了。
临走前,说了一句:“祝你好运!”
陆辰点头致谢,然后抬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们出来了!
在他下面的是腐臭、阴暗的地下世界
而他现在正位于干净整齐的城市街道。
经历了一整个白天,他们终于即将抵达目的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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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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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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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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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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