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把他们这些经历了尸山血海的兵卒们藏在了皇城的一个角落,等着一群人造反。
果不其然,老皇帝等到了。
状元郎意图谋反,携带着年幼的六皇子率领军队包围了皇城,想要逼宫。
异想天开,文人都这么天真愚蠢吗?
顾宁洲洗刷干净了身上的血污之气,换了一身黑色的轻甲,带着人挡在了状元郎的面前。
敌众我寡,但也无妨,顾宁洲和身后这群老兵们已经习惯这种局面的厮杀了。
一大群乌合之众冲了上来,举刀便砍。
顾宁洲握着一把老刀,一刀砍死一个乱臣,一刀抡死一个贼子。
他身后有人倒下,倒在血泊里,再也站不起来。
顾宁洲无动于衷,杀的手臂麻木,双手灌铅,
杀人也会累,他很累,但一看见人堆里状元的那张臭脸,顾宁洲就又来了一股子力气。
最后,他杀光了所有人,只剩下状元和六皇子。
六皇子满脸煞白,被顾宁洲一刀拍昏了过去,到底是被拍昏的还是被吓昏的,也不太清楚。
小将军和状元郎对看着。
遍地残肢,血流成河。
状元已过三十,步入了中年;小将军二十余岁,风华正茂,意气风发。
没有人会永远年轻,但永远有人正值年轻。
玄京城状元的旧时代过去了,在今日落幕,小将军接过了绳索,把这孱弱书生按在地上,结结实实的绑了起来。
“就这两下子,还学人造反啊?”
顾宁洲抬眼嘲笑着,他本来就不喜欢这家伙,嘴里当然不会有什么好话。
状元郎的脸贴着地,嘴里满是别人的鲜血。
但他在笑,笑得无所畏惧:“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你这种没脑子的莽夫能懂什么,能懂什么?”
这家伙是很嘴硬,看上去也不怕死。
顾宁洲没耐心和他斗嘴,对准后颈,一刀把他拍昏了过去。
皇城外传来了嘈杂纷乱的脚步声,刑部侍郎带着一队御林军来收拾了残局。
顾宁洲把手里的两个活人都交给了刑部,然后丢下了长刀,筋疲力竭的走进了深宫。
他能找到她的,像很久以前一样。
但这一身的血会不会吓到她?
顾宁洲不知道,但也不在乎了。
……
花园凉亭里,只有一个消瘦的人影,趴在桌子上。
造反这么大的事,她还是置身事外,一副和自己无关的样子。
她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凉亭里多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吓得花堇小脸煞白。
但紧接着,她就认出了那人是谁。
“做梦吗?”
花堇皱了皱好看的鼻尖,举起茶杯丢向了那只在梦里回来的负心人。
顾宁洲伸手,没接住,掉在了地上,琇書網
他的确有些累了,无奈的笑了一下:“怎么?好久没见,脾气这么大啊?”
花堇愣了愣,眼神怅然,随后执拗委屈的盯着他。
“我和你说过,你要回来,不然我会造反的。”
顾宁洲的身体顿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花堇看他这副样子,越来越气,嘴唇抖个不停。
她气他这么多年不回来,也气自己不争气。
“但我不敢。”
花堇仰着小脸,委屈难过的小声道:“我没这个胆子,三姐和她的驸马要拉我入伙,还逼我给父皇下毒……我不敢,太吓人了。”
顾宁洲被逗乐了,伸出手按住了她的脑袋。
“那你三姐可真是的,都不了解你,花堇哪有这个胆子?”
“从小就怂到大,国子监上课偷睡都睡不踏实,他们也太过分了。”
花堇听着不像是好话,甩掉了头顶的手。
她没好气的看着他,绷着小脸问:“你回来做什么?”
顾宁洲认真的想了想,说:“年纪不小了,回玄京结个亲事。”
花堇愣了愣,眨眨眼睛:“和谁啊?”
“还不知道,”
顾宁洲装模作样的摇了摇头,“不经意”的瞅了她一眼,然后认真的问了一声:“你有空吗?”
“有空……成亲?”
“昂。”
花堇配合的掰了掰手指,弯起的眼角,还是藏不住的明显。
“最近挺闲的。”
顾宁洲“哦”了一声:“什么时候闲?”
“下半辈子。”
“那可太巧了。”
……
渡过了几个艳阳高照的晴天,玄京城下起了雨。
天空灰蒙蒙,路上行人脚步匆匆。
顾宁洲听说刑部对状元的审问进行的很顺利,没怎么费事,那造反的状元就全都招了。
有些矛盾,状元好像是一块不怕死的软骨头。
可以死,但不能太疼。
顾宁洲和别人不一样,他不好奇春风得意的状元为什么会突然造反。
他也不在乎,世界上有那么多脑子有问题的人,谁遇到几个都很正常。
老皇帝给了顾宁洲一道口谕,去刑部,送状元上路。
造反之罪,可判满门抄斩,但状元驸马本就是孤家寡人,他唯一的家人是三公主……怎么也砍不到那边儿去。
不等秋后,就随便挑个日子,把他砍了吧。
顾宁洲奉旨来到了刑部,王侍郎给他开门引路。
而且转告了他一件事:“状元好像疯了,昨天就疯了。”
顾宁洲挑了挑眉头,有些意外。
这家伙不是说成王败寇,坦然赴死吗?
怎么死到临头,连最后一丝傲气和体面都维持不住了?
不太像自己了解听说过的那个名满玄京,骄傲无谓的状元。
难道发生了什么事,能比造反失败更刺激了他?
王侍郎还真说了一件事。
昨天晚上,杨探花托人送了一张字条到刑部,给状元。
他也看过了字条上的内容,没什么奇怪的东西,就送进了牢里。
但状元在看到字条后,就突然呆在了原地,随后脸色大变,精神失常的发疯了。
声嘶力竭的大声叫喊着“我是皇帝……不能杀我……”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到现在还没恢复正常。
顾宁洲没听明白,也想不通其中的关联,就拎着把刀走进了牢房里。
装疯卖傻也没用,一样得死。
……
状元真的疯了。
披头散发,像入了魔一样的对顾宁洲说了一堆不着边际的胡话。
“这场劫已经持续几万年了……纠缠成网,斩不断解不开……你不能杀我,不然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是我杀了我……是我骗了我……皇帝是我,你是我……杨泉老秀才尚书……侍郎……还差,还有三个,我没找到……”
“十个,一定有十个……还有谁!?……还有谁?”
“不对!”
状元突然僵在了刑架上,满脸恐怖扭曲,喃喃自语。
“不对,少了一个……我们十个里混进来了一个别的东西……九真一假……它藏在我们中间……看着我们自相残杀……它是不该出现在劫里的东西……”
“你不能杀我,我不能杀我!”
顾宁洲沉默不言,眼中有困惑,但更多的还是冷漠。
他抬起刀,砍死了疯言乱语的状元,没给他继续“发疯”的机会。
鲜血淋漓,尸首落地。
顾宁洲从自己的册子上,划掉了状元的名字。
韩飞城。
……
他走出了监牢,看着头顶压抑厚重的乌云,心里产生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真的会有人不怕死吗?
除非,他不是他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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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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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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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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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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