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师傅的表情来看,伤势应该不严重。”
“不过师傅只在地下洞窟里调养了一个晚上,然后就离开了古堡,在附近方圆万里内晃悠了十几圈。”
“师傅好像在布阵,一个很大很大的阵图,用了很多很多的法器,笼罩方圆万里,和外面分离开。阵法落成的那一刻,天空上所有的流光和结界都消失了,散在空气里,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再然后,就又开始下雨了。”
“师傅往乌云里扔了一件东西,雨和雷就再没停过……师傅也不见了。”
叶枳在竹筒上刻下了最后一笔,看着古堡外连绵不绝的大雨,轻轻的叹了口气。
银白色的瞳孔悄然闪烁,倒映着窗外滂沱的雨幕。
叶枳不知道师傅在做什么,她前些日子突破了神火,步入下一境界,师傅也没有出现,只是在空中掉下来了两枚新的储物戒。
修行,还是修行,叶枳除了修行之外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可做了。
布衣少女站起身,沿着脚下的石阶,走向了古堡外的大雨里。
雨水并没有滴落在她消瘦的肩膀上。
一股晶莹的寒气冻结成霜,把雨水凝固成一把薄薄的冰伞,挡在了叶枳的头顶。
在伞下,原本干瘪黑瘦的少女早已经换了一副模样。
眼神清澈,皮肤白皙,黑色的长发里隐约闪烁着浅蓝色的光泽。
叶枳像是行走在人间的寒月神女,五官之间朝着一个精致完美的方向蜕变。
历任的古月神体都是如此,当她们踏上修行正途之后,神体就会在不知不觉中衍化成最完美的雌性生物,或者说独一无二的女子。
古月神体很挑剔,自己的皮囊也必须要最好的。
相较而言,历任的苍天霸体就长得很草率了。
……
古堡地下,万丈深渊。
一座座空荡荡的洞窟绽放着妖异刺眼的红光。
地底变成了一片猩红色的世界。
而顾白水躲在最隐秘的一个角落的阴影里,寂静无声的沉默着。
“噗咚~”
“噗咚~”
接连不断的心跳声回荡在洞窟内,此起彼伏,一声接着一声。
心跳声沉重如重鼓,但听起来并不像是……只有一个心脏在跳动。
不是一个人在敲击鼓面,更像是有上万个人敲打着上万个血红色的鼓槌。
万人齐心,落槌的时候没有丝毫差异。
只不过站在洞窟的不同地方,接收到的声音会有所迟缓。
良久,上万个心跳声沉寂了下来。
阴影里的顾白水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麻木、混乱、暴虐、凶厉……无数种情绪在漆黑的瞳孔里一一闪现,最终随着眼帘的抖动,归于一片幽暗的平静。
顾白水直视的对面,有一块七彩琉璃色的神源晶块。
这颗神源结晶本应该流光四射,璀璨耀眼。
但不知道为什么,身处洞窟的它呈现出的色泽是忽明忽暗的朦胧,仿佛察觉到了某种恐怖的危险,紧紧收缩成了一团。
“师兄,你在吗?”
干涩沙哑的声音在洞窟里响起。
顾白水木讷的看着前方。
神源结晶安静了片刻,然后缓缓波动,平滑的表面上浮现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型轮廓。
镜子里,倒映出了张居正平凡温和的面容。
眼帘微动,张居正看到了顾白水。
师兄弟二人眼神交汇,镜子里的轮廓明显的顿了一下,眼神变得奇怪了起来。
“师弟,你这是?”
“同时修行了长生书和血肉典,和三个庙堂圣人王拿着一件帝兵大战了一场,长生病潜伏作乱……盘古药也消化不良了。”
“盘古药?消化不良?”
张居正若有所思的,没听明白顾白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藏在阴影里的顾白水却无声无息的笑了一下,眼神带着丝丝缕缕的嘲弄和淡漠。
“师兄,你觉得长生书和血肉典,哪本书更适合修行?”
张居正很自然的说道:“血肉典更趋近于魔道典籍,吞食血肉助长修为,容易根基不稳且反噬很明显……长生书倒是平平淡淡,修行缓慢,没有太大的缺陷和桎梏,更适合修行一些。”
“但很明显,师弟你不这么认为?”
顾白水点了下头,眯起眼睛说道。
“师兄,两本同时出现的书,怎么可能一本老实一本桀骜?”
“长生书完全就是一个陷阱,它才是真真正正的二五仔,平日里不显山露水,关键时候跳出来捅你一刀的那种。”Χiυmъ.cοΜ
张居正眉头一挑,问道:“吃大亏了?”
“是差点死了。”
顾白水轻笑了一声,声调平淡,没有情绪。
“这小东西给了我一个惊喜,在我和庙堂火拼的时候从里面给了我一刀。”
“长生灵力和血肉躯壳同时暴乱,心肝肺肾、筋肠骨肉在同一时间反噬,由内而外的逆转,从我的肉变成了另一种新的肉。”
“它们想把我……逆生成一株活的盘古药。”
张居正摇了摇头,问:“你怎么解决的?”
“你知道我的,我当然不可能惯它毛病啊,师兄。”
阴影里传出了某个青年病态讥讽的嘲笑声:“长生书只是一本书而已,它有束缚自己的规则铁律,血肉典也一样。”
“这俩小东西可以背叛我,但究其根本,它们俩都必须为这具长生厄体的诞生运作。”
“只要顺着修行,它们就必须停止反噬暴动,继续助我修行。”
“所以,我吃了另一种灾厄的残肢,完成了血肉典最后一阶段的蜕变。”
顾白水的声音在洞窟里回荡。
一阵阵心跳声却又再一次纷乱的响起。
张居正默默无言,镜子里的轮廓却缓缓的侧了侧头,看向了洞穴外……那堪称恐怖的诡异景象。
“然后,你蜕变成这样子了?”
张居正没有看着洞穴角落里的阴影,他看着的是外面,上万个其他的洞窟。
也可以说是……上万个小师弟。
墙壁上血肉粘结蠕动,洞窟里近万个崭新的心脏跳跃不停,数不清的血管错综复杂的相互连接,彼此之间输送着浑浊的灵力和血肉。
张居正很难说清楚现在的情况。
到底是师弟藏在洞穴里,还是洞穴藏在小师弟的“身体”里。
小师弟似乎变成了一个支离破碎的巨大怪物。
墙壁上每一块血肉都晶莹剔透,闪烁着玉石一样的玄妙色泽。
“出了点小小的意外。”
阴影里的顾白水探出了头,也只有一个头,没有躯体。
张居正无言的叹了口气:“什么意外?”
“血肉崩溃反噬、两种灾厄本源相冲、长生病也又犯了嘿,识海和身体都乱成了一团……”
“不过也不全是坏消息。”
顾白水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张居正抬眼:“还有好消息?”
“是啊,师兄,我马上就要破镜成圣人王了……”
洞窟安静了下来,心脏也不跳了。
良久之后,张居正眼神复杂的反问道:“你想以现在的状态,渡圣人王劫?”
“我不想,但已经来了。”
顾白水问:“师兄,这一劫你觉得我有几成胜算?”
张居正跳过了这个话题,他的想法很务实。
“师弟,你喜欢什么材质的棺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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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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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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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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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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