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又下起了狂风骤雨,树影在风雨中肆意起舞,像是攀附在墙上张牙舞爪的怪物一样。
轰鸣的雷声偶尔在窗外响起,明亮的电光划破天际,把空荡荡的酒楼照个通明。
今夜的雨很大,顾白水坐在窗边的木椅上,听着窗外狂风肆意的雨声,沉默不语的掏出了胸口的那枚青铜镜。
自从离开了大帝禁区之后,顾白水便再也没有拿出来过这枚诡异的青铜镜。
他一个人沿着洛水河一路向北,竭尽所能的敛去了自己身上的气味和波动,以希望帝墓里那个拿着紫鼎的神秘人找不到自己。
顾白水不知道那日对自己出手的到底是谁,可能是大师兄也可能不是。
但毫无疑问的是,如今的大帝禁区里藏着大恐怖和涉及禁忌的危险。而一切开始的源头,都是这枚不知道什么来历的青铜镜。
它是师傅留给自己的唯一遗物,也是能监视整个大帝禁区的诡异法器。
顾白水也怀疑过正是因为这枚青铜镜,那个毛茸茸的不祥怪物才会找上门来。他甚至觉得这面青铜镜的背后,有一双同样能看到自己的眼睛。
就像二师兄所说的:“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所以顾白水这些日子来一直都没有把这枚青铜镜拿出来过。
但今晚有些不同,倒也不是心血来潮,只是顾白水突然有了一个古怪的想法。
他所想的是,这青铜镜在大帝禁区之外到底还能不能用?
如果这枚青铜镜在外界也一样能无视所有的禁制和法则,能轻而易举的监视周围所有的一切,那它完全是一件堪称逆天的至宝。
能随意勘探上古秘境,偷窥大能修士的秘密和功法,这对于一个心思活络的修士来说,甚至无异于一件辅助性的极道帝兵。
顾白水想到这里,呼吸突然粗重了些许,连胸膛里的心脏也不自觉的加速跳动了起来。
天大的机缘握在手里,顾白水甚至猜测,或许这枚青铜镜才是师傅证道成帝的根本之一。
食指轻抚镜面,一道似有若无的波动荡漾而开。
顾白水心神一动,将自己的神识沉浸入了这面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铜镜里,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然后……他便看到了整个洛阳城。
方圆百里,从自己脚下的这座酒楼一直到洛河边的柳树和溪水,都分毫毕现,被印在了镜子的倒影里。
世间万物映在手中,他如同神明一样至高无上,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这座古老的城池。
洛阳城的街道空旷而死寂,狂风暴雨肆意的敲打着每一间门户紧闭的店铺。
一缕无人能察觉的神识悄然的融入了风雨之中,随着夜色,无声无息的掠过了所有物件。
无人能察觉,也无人能知晓。
原来,这面铜镜不是只有在大帝禁区里才能用,而是只有在那些大帝墓陵的压制下,它才没那么肆无忌惮,没那么……恐怖诡异。
但从今夜开始,酒楼里的某个少年,便能如同一只看不见的幽灵一样,肆意的窥探大陆上所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自此,便大道可期。
……
顾白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后是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有骨髓战栗的激动和狂喜,有大道可期的自信和期盼,也有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和困惑。
“我师傅其实是个偷窥狂嘛?靠着偷窥和苟命才证道成帝?”
顾白水笑了笑,不过心神也顿时开阔了不少。
有这样一件逆天至宝在手,天下之大又有何处不能去?
再危险的地方,只要自己不以身犯险落入无处可逃的包围圈里,便算不得生死之难。
这样想着,顾白水在洛阳城里飘散的意识偶然的穿过了一道薄薄的墙壁。
墙壁后的卧室里,坐着一位头发须白的老者和一位儒雅贵气的中年人。
他俩相互似乎在交谈着什么,不过窗外的雷雨声太大,顾白水有些听不清楚。xǐυmь.℃òm
飘散在卧室内的那缕神识轻轻颤抖,有些犹豫不决也有些踌躇不定。
因为这缕神识背后的青衣少年认出了屋子里那两个人的身份。
一人是摇光圣地的老圣主,另一人是如今中洲姬家的家主。
这两人都至少是老圣人境界的恐怖存在,在整个大陆都尊贵无比,受无数修士仰望。
顾白水不知道以这两位圣人的境界底蕴,到底能不能察觉到自己的窥视,这对他来说是一次冒险,也是一次惊心动魄的尝试。
终于,或许是经受不住青铜镜对他人秘密窥探的诱惑,屋子里的那缕神识悄无声息的靠近了正在交谈的两人些许。
耳边的声音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应该都来的差不多了吧?”
摇光圣地的老圣主漠然的眯了眯眼睛:“我在城外就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玉清宗的老东西,中洲姜家的新圣人、还有那个不知道什么来头的老乞丐。”
“没踏入圣人境界,应该也没什么人敢在这个时候来洛阳城了。”
儒雅贵气的中年人点了点头,面色平静的笑了笑:“如今这洛阳城里,可是汇聚了大陆上一小半的圣人同僚,另一半也应该在暗中偷偷的关注这里的情况。”
“山雨欲来风满楼,没什么胆气的同僚也不敢趟这要命的浑水。万毒域发生的不过是年轻一辈的小打小闹而已,也是为了遮掩洛阳城内圣人们齐聚的手段。毕竟这洛阳城里发生过的故事,才是真正可能改变大陆格局的东西。”
其实从今年年初开始,大陆上的中洲帝族和远古宗门看上去和以往一样,闭门谢客沉默无言。
今年大陆上的圣人世家和宗派似乎格外的低调,与世无争,安分守己。
但实际上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却有着一位位低调朴素的老家伙,从宗派的后门悄悄离开了自家圣地和族落。
他们默契无声的翻山越岭,从天南海角一步步的靠近了洛水河畔的这座老城。
从日暮到清晨,人族数十位圣人境界的大能没有一个御空而行,就这样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到了洛阳城外。
如今的洛阳城内,几乎每一个酒楼里都住着一位年迈的老东西。
不过人族的圣人们齐聚于此到底为的是什么事情,也只有洛阳城里的这些老圣人们才知晓。
屋子里短暂的安静了片刻,摇光老圣主突然面无表情的侧了侧头,对着那个儒雅的中年人问了这样一句话。
“那个李十一,到底是哪位大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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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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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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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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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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