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春熙挑眉,心下腹诽,用弓箭指着对方,然后笑着说误会,有这样可笑的误会吗?
封应然面色如常,仿佛刚才被数十支弓箭对着的人不是他一样,翻身下马肚子迎了上来:“大哥受伤,谨慎是应该的。歹人能够这么快伏法,全靠大哥英明指挥。”
不着痕迹地奉承,又眼睛都不眨地把功劳让给了大皇子,后者顿时飘飘然,笑呵呵地拍着他的肩膀道:“若是没有三弟,歹人也不会这么快就除去了,在父皇面前,我一定替三弟美言。”
“那弟弟就在这里先多谢大哥了,”封应然顺手牵着缰绳,领着大皇子的骏马到车队里面,还亲自扶着他慢慢下来,可谓是事事躬亲,对这个亲大哥是掏心掏肺了。
试问哪个皇子愿意像仆从一样帮着牵马,分明是担心大皇子。
这番兄弟情,就是刚才被误会,封应然依旧无怨无悔,看得周围的御林军侍卫心里对他多了几分怜悯和佩服。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们并不觉得封应然这样放低姿态是丢人。三皇子在宫里的地位如何,又在皇上面前的待遇如何,众人跟了一路是清清楚楚。
三皇子能活下来,除了如此,别无他法。
若是张扬任性,恐怕草都有坟头高了。
而且他亲自跟在大皇子身边,也是真情流露,的确对这位亲大哥十分关怀。别看只有短短一段路,若是有人突然暴起,封应然也能及时挡下。
再说刚才英勇杀敌,身先士卒已经让御林军明白,这位三皇子并不是使唤他们去送死,反倒总是冲到最前面为众人解围。
这让御林军侍卫对三皇子越发有了好感,跟着一个不把人命当回事,又胡乱指挥的主子,倒不如跟一个仁慈的,又体贴他们的。
不过这些话,他们也只能烂在肚子里,绝不能开口说出来就是了。
雪春熙看着一瘸一拐的大皇子,袅袅行礼:“大殿下果真逢凶化吉,是大富大贵之命。”Χiυmъ.cοΜ
没有人不喜欢听好话,大皇子也不例外。原本他还憋着一肚子的气,上回封应然下山剿匪,雪春熙主动为他算卦,说是大凶而给了化解之法。
如今他出去散心前,雪元香却一声不吭。不知道是不如雪春熙的卦术来得精妙准确,还是压根就不愿意告诉他会有这一劫。
不过雪春熙这番话,倒是叫大皇子痛快了一些。大富大贵之命,又逢凶化吉,的确如此。
他经历了好几次劫难,最后都错开了,只受伤算得了什么?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大皇子自认为如此。这些劫难之后,大富贵是不是要来了?
身为皇子,大富贵究竟是什么,不言而喻。
思及此,大皇子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容来:“承七姑娘贵言了。”
他盯着雪春熙,忽然又问道:“七姑娘可是之前就知道会有歹人来袭,却会逢凶化吉,所以躲在马车里根本没有丝毫害怕?”
这话问得刁钻,雪春熙若果摇头,那就是卦术不佳,连这点事都没能推算出来。若是点头,那么没有事先告知,知情不报的罪名扣下来,她就算不死,也得被重重责罚。
听罢,雪春熙歉意地笑笑道:“因为第一次下山,民女一夜不曾合眼,总归是儿时的盼望,忽然实现了……刚才在马车上睡了过去,刚刚醒来。不过并没有大凶之兆,想必大姐也是如此认为,这才没有事先提醒大殿下。果真大殿下命格极好,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她刚才睡过去了,所以没发现端倪,这话倒也挑不出错来。
再说马车里只有雪春熙和一个丫鬟,谁能说她根本没睡,不过顺口开河?
反正大皇子若是指责她睡着了,没事先提醒,那就有些勉强了。
雪春熙还顺带把雪元香给摘了出去,若果大皇子责怪大姑娘,不就是无理取闹了吗?
大皇子嘴角微僵,还真是不能小看了雪家的姑娘。寥寥几句话就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让人根本无从发难。
“原来如此,不过七姑娘可否现在卜卦一番,究竟这些歹人从何处来,又为了什么?”
雪春熙知道大皇子不甘心,绝不会善罢甘休。尚未开口,就见雪元香下了马车,走了过来,冷冷开口:“民女刚卜了一卦,这些歹人从离位而来,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大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乌合之众?只是乌合之众,怎会在我们必经之处埋伏,还懂得声东击西?”大皇子满脸不悦,雪春熙在敷衍,雪元香也在敷衍,都当他是傻子一样好骗吗?
“大殿下,三殿下,皇上有请。”
封应然瞥了眼御史,忽然问道:“大人刚才也举剑杀敌了?怎的身上有一股子的血腥味?”
虽然很淡,几乎要嗅不到。但是封应然是历经战场的人,手上沾的人命不少,自然能够轻易分辨出血腥味来。
御史面上一僵,无奈道:“杂家手无缚鸡之力,哪里能举得起剑?只是刚才侍卫杀敌,溅了杂家一身血污罢了。”
如此也说得通,封应然微微颔首,这事算是揭过去了。
雪春熙皱了皱眉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究竟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她用脚尖在雪地上勾画,又扯下自己几根乌发随手扔在勾画好的雪地上。
大凶,还是血光之灾!
雪春熙看向封应然,扯住了他的衣袖。只是碍于众人都在,她抿了抿唇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封应然却忽然笑了,扶着她道:“刚才匆忙下了马车,想必七姑娘如今才知道后怕。侍卫也该赶紧把这些尸身清理了,此地也不宜久留。树林离得不远,大雪天不见得有野兽出没。但是下雪的时候没有多少猎物,真遇到饿坏了的野兽,凶性大发,恐怕难以对付。”
听说会有野兽出没,大皇子顿时也紧张起来了。浓郁的血腥味很容易吸引野兽来,他也顾不上立刻去见皇上了,吩咐御史道:“车队先行,离开这里,回头我会向父皇请罪的。”
御史顿时急了,斟酌地道:“还请大殿下先去皇上面前复命,杂家独自回去,实在不好交代……”
这话让大皇子眯起眼,有些不高兴了:“父皇素来亲厚,知道血腥味会引来野兽危及大家的安危,自然爱惜众位将士的性命,哪里会因为此事怪罪于御史?”
他盯着御史,一字一句地道:“还是说,御史想要停留在此处,若是野兽来了,愿意担起责任来?”
这么大的责任,御史自然是不敢担的,只觉得满口苦涩,低下头道:“是杂家没想明白,请大殿下恕罪。”
大皇子摆摆手,很是大度道:“知道御史也是听命行事,我如何会怪罪于你?”
他示意领头的御林军立刻启程,不能耽误。
因为腿伤的关系,大皇子被封应然扶着上了马车,雪春熙和雪元香紧跟其后。
一上车,雪春熙便开口道:“大殿下,三殿下,此事有些不妥。”
封应然没开口,大皇子点头赞同道:“御史太急切了,倒是露出些端倪来。只是父皇如今可能性命无忧,却是出事了。”
他目光一冷,又道:“刚才那么大的骚动,却没见四弟出来,恐怕是躲在父皇身边。”
若是父皇出事,第一个该怀疑的就是四皇子!
这个弟弟狼子野心,趁此机会胁迫父皇,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要是大皇子不是命大,被埋伏杀害,封应然没有继位的资格,又是在外截杀歹人,哪里会想到皇帝被四皇子挟持在手里?
只要四皇子逼着皇帝留下让位诏书,那么他就是储君了!
“四弟还真是胆大包天,简直没把我这个大哥放在眼内。”大皇子说完,又对封应然歉意道:“我就是中了四弟的离间计,以为歹人是三弟指使的,大哥在这里给三弟赔个不是。”
“大哥言重了,四弟精心谋划,恐怕把所有事都算计在内。幸好大哥无碍,不然就让四弟如愿了。”封应然摇摇头,面上满是愤慨,对大皇子冤枉他的事丝毫没放在心上。
大皇子虽说是表达歉意,却有些敷衍,雪春熙看在眼内,知道他不过是担心惹怒了封应然。
如今四皇子很可能挟持了皇帝,大皇子需要一个有力的帮手,那么从来对他听话顺从的封应然就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在事成之后,大皇子会不会转过来对封应然下手,那就不得而知了。
雪春熙心里担心,却听见封应然毫不迟疑地应下:“如今拖上一刻,父皇就更危险。还请大哥给弟弟借几个人,这就把父皇救出来。”
她开口就要阻拦,大皇子却笑着拍了拍封应然的肩头:“你我兄弟之间说什么借,只是手头上能用的人不多,谁知道哪个侍卫被四弟收买,然后提前通风报信,父皇可不就更加危险了?”
闻言,雪春熙脸色微变。大皇子是什么意思,难道让封应然单枪匹马去跟四皇子拼命?
若是能把皇帝救出来那是皆大欢喜,要是没能救出来,难不成还要把自己的小命搭上?
搭上小命就算了,大皇子还能从中把自己摘出来。把皇帝救下是大功一件,成功了是大皇子的孝顺和英明,没救出来就是封应然鲁莽行事的错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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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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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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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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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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