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军也能感受到,别人异样的眼光,但是,他竭力让自己保持一个没有受到风言风语的正常人状态,可是,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所有人都不和他一张桌吃饭,顿时让李成军成为了所有人当中的孤岛。
他看着周围所有人冰冷的目光,心情低落到了谷底。
没有吃完,李成军就端起饭盒急匆匆地走掉了。
吃过饭后,彭三虎回来了,本来打算睡觉的朱丰收,立刻拿起桌子上的那几页纸,匆匆走进了彭三虎的办公室。
“厂长,好多人报名啊。”朱丰收说着打了个哈欠。
彭三虎看了看人员名单,“嚯,你把工人名单重新抄写了一份吗?”
“除了顺序不对,其他的工人花名册几乎一样。”朱丰收无奈地双手一摊,“咱们也用不了那么多人呀。”
“那你打算怎么办?”彭三虎问道。
朱丰收有打了个哈欠,“我昨晚上没睡,所以这个问题,打算醒了以后再考虑。”
“李美萍怎么说?”彭三虎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我可是让你们两个共同负责的。”
彭三虎对李美萍,现在抱有很大的期待,知道这个姑娘,是个搞管理的好手,既然如此,那么就多听听她的意见,等她更加成熟一些,逐渐地把她提拔到管理层的岗位上来。
“跟您一样。”朱丰收说道。
“跟我一样?”彭三虎不解其意。
朱丰收抹了一把打哈欠流出的眼泪,“也是让我自己考虑。”
“那你就自己考虑吧。”彭三虎嘿嘿笑着说道。
朱丰收说了一句顶撞彭三虎的话,“连长,您一点意见都不给啊,太省心了吧。”
站起身来,彭三虎走到朱丰收的面前,“首先呢,我的意见不一定比你们的意见更高明,所以,只要你们肯动脑子去做,也一定能做的很好,其次,让你们多多锻炼还不好?”
朱丰收站起身来,心中暗想,这明显就是托词。
“算了,我还是睡觉去吧。”
朱丰收刚走,李成军就走了进来。
“厂长,我回来了。”李成军站在门口,脸色难看之极,中午的饭虽然拿回了宿舍,可是他一口都没有吃下去。
当一个人被所有人孤立的时候,那种孤独,心理上的失落,会彻底压垮一个人的,这无关于脸皮厚还是脸皮薄,就像是一块石头压在水中的一片羽毛上,羽毛再大也无济于事。
所以,李成军见到彭三虎回来之后,就立刻起身去找他,想要以一个诚恳的态度,向彭三虎表明,自己以后要做一个老实本分的人,结果被朱丰收捷足先登了。
“李会计,警察找你什么事儿呀?”彭三虎冷着脸问道。
“调查一些情况。”李成军说道。
彭三虎一言不发,等着他的下文。
“我有两个朋友,前几天抢劫,后来被警察破了案,已经被拘留了。”李成军解释道,“不过,我可没有参与。”
“你没有参与,警察为什么会找到你呢?”彭三虎觉得他的话有问题。
李成军低着头,抬起眼皮瞥了一眼彭三虎,“那天晚上,福旺喝多了,我送他回家。”
彭三虎瞬间了然了,如果李成军没有送陈福旺,是不是他也会参与这件事儿呢?
还有就是,如果陈福旺没有喝多,是不是也会跟着去?
有没有参与犯罪,与想不想参与犯罪,虽然性质上完全不同,但是,只要有这种心思,彭三虎绝不会用这样的员工。
“厂长,我当时真的不知道,他们后来去做这种非法乱纪的事儿了,我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会制止他们。”李成军抢着说道,“这种人,我以后坚决和他们划清界限,再也不来往了,厂长,您不会把我开除了吧?”
这一刻,彭三虎真的想让他立刻滚蛋,自从李成军进了工厂以后,做了多少荒唐事儿!
明知道他是个害群之马,但是现在又没有正当的理由把他开除。沉默了好久,彭三虎悠悠地说道,“既然不关你的事儿,你就好好地工作吧,以后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时刻谨记,在工厂上班,就要维护工厂的形象,你现在代表的不仅仅是你一个人。”
听了他的话,李成军立刻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彭三虎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出了门,李成军松了一口气。
朱丰收一觉睡到下午五点钟,醒来之后,还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出门以后,就听到隔壁陈福旺的办公室里,李成军说话的声音,“福旺,我说的都是真的,都是孔飞和徐志文两个人的主意,抢劫也是他们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成军,你给我说实话,那天晚上如果我不喝多了,你们是不是一定也要带着我去?”陈福旺冷冷地问道。
“那不能够,我怎么能害了你呢。”李成军解释道,“我都答应你来工厂上班了,绝不会做违法的事情。”
“可是那天晚上,我喝多之前的时候,你们分明说要带我一起去发财的。”陈福旺冷冷地问道,“我就问你一句话,你们怎么发的财?”
李成军顿时哑口无言。
“我再问你,之前的时候,你有没有跟他们一起做过抢劫的事儿!”陈福旺死死地逼视着他。
“没有,我的好兄弟,你想想看,如果我真的做了,徐志文他们还不把我在警察局里供出来吗?”李成军用哀求的语气说道,“我如果真的做了那种事儿,我就不姓李!”
“那天晚上,徐志文是想带着你去的,不过那是他的意思。”
“为什么带上我?”陈福旺问道。
李成军沉默了好半天,才缓缓地说道,“就是说,如果你跟着去了,万一被警察抓住,你爸是局长,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捞出来的,他们也能够跟着沾光。”xǐυmь.℃òm
“我他妈终于明白了。”陈福旺忍不住爆了粗口,“幸亏那天晚上我是喝多了,如果我不喝多的话,就中了你们的圈套。”
“李成军,我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害我的人,竟然会是你,还有你的那些狐朋狗友。”
“从今以后,咱们两个人桥归桥路归路,我再也没有你这个朋友。”
丢下这句话,陈福旺转身出了门,打开门一看,偏巧正好看到拿着饭盒的朱丰收。
“老朱,我正好有件事儿跟你商量呢,去你的屋里吧。”陈福旺说着,直接走到朱丰收的门口。
掏出钥匙,朱丰收打开了门,两个人坐下之后,朱丰收问道,“你有什么事儿呀?”
其实,陈福旺一点事儿都没有,他就是不想让李成军再纠缠自己了。
“粘合组的人都定下来了吗?”
“报名的太多了。”朱丰收说道,“全厂几乎所有的倒班工人,全都报了名。”
两个人正说着呢,周小琴远远地走了过来,“陈厂长,咱们收购上来的棉花秸秆,已经堆成了小山,院里已经放不下了,您的想想办法。”
陈福旺心中暗想,仓库这一块是归朱丰收管的,她干嘛要问我呀?
“这个,得问朱主任呀。”陈福旺笑呵呵地说道。
“朱主任昨晚上加了一夜的班,今天白天又忙了一整天,就是找块空地的事儿。”周小琴说道,“你随便指一块空地儿就行了,不用麻烦朱主任的。”
虽然这话听起来,是为了朱丰收好,可是书丰收心中,却觉得很别扭。
自己手下的人,却想着要别人来领导自己,这事儿谁听了都不舒服。不过朱丰收颇有涵养,只是笑着不说话。
“那我就越俎代庖一回?”陈福旺看着朱丰收说道。
朱丰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陈福旺走了出去,周小琴却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谢谢你,朱主任。”
谢我?
她为什么要谢我呢?
朱丰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快走几步,周小琴跟上了陈福旺的步伐,“小琴,保管员的工作,现在还习惯吗?”
“习惯,这工作真好,什么都不用做,整天往哪一坐,轻松的很呢。”周小琴笑着说道,“这得感谢您呀。”
“不用感谢我,主要是你有这个能力嘛。”陈福旺倒背着手,语气轻缓地说道。
见惯了干部,所以,他总是情不自禁地带出老干部的说话方式还有口吻来。
两个人走到一处空地,朱丰收说道,“我觉得这里就不错啊,明天开始,就将那些秸秆放在这里吧。”
说完这话之后,陈福旺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收购来的秸秆,会跟着一起卸车的,当看到之前仓库后边堆不下的时候,自己会找地方的,周小琴好像没有必要管这些秸秆放在哪里吧?
她一个仓库保管员,干嘛管仓库外面的东西,秸秆不能吃,又不值钱。她干嘛对棉花秸秆这么上心呢?
正在他心中疑惑的时候,周小琴悠悠地说道,“陈厂长,整天往乡下跑,一定很辛苦吧,看看你,这几天都晒黑了。”
她说着,竟然掏出手帕来,帮他去擦额头上的汗。
陈福旺一怔,连忙说道,“我来吧。”
当他的手,碰到周小琴手的时候,周小琴腾地一下脸红了,她害羞地将目光转移到别处,羞羞怯怯的模样,把陈福旺吓了一跳。
他连忙松了手,“对,对不起呀。”
周小琴含情脉脉地白了他一眼,“陈厂长,你真让人讨厌。”
虽然嘴巴上说着讨厌这个词儿,但是,陈福旺明白,这个词汇中饱含着暧昧的味道。
这真是有苦说不出,明明是她要给自己擦汗的嘛,陈福旺心中暗想,怎么反而搞的跟自己对她欲行不轨一样?
“小琴,你误会了!”陈福旺刚要辩解,周小琴将手帕塞进他的手里,“你自己擦吧。”
说完,她急急地跑了出去。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陈福旺彻底傻了眼。
他知道周小琴一定是误会了,可是,又该怎么跟她解释呢?
“儿子。”周翠芳喊道。
陈福旺诧异地看着一旁走过来的母亲,“妈,你怎么来了?”
“今天下班早,我包了点饺子,给你送过来了,羊肉的,你尝尝。”周翠芳说道。
陈福旺打开了饭盒,捏了一个丢进了嘴巴里,“真香。”
“臭小子,昨天还跟我说,在工厂里没有喜欢的姑娘呢。”周翠芳抱着肩膀,“我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你打算隐瞒到什么时候呀?”
听了这话,陈福旺立刻剧烈地咳嗽起来。
“哎呀,你慢点吃,没人和你抢。”周翠芳说道。
“您误会了。”陈福旺说道,“我和她没有关系。”
周翠芳满含笑意地戳穿了他的谎言,“真的没有关系吗?”
“没有关系的话,她为什么给你擦汗呀?”
“喏喏,手里还拿着人家姑娘的手绢呢。”周翠芳提醒道。
陈福旺看了看手绢,立刻塞进了裤兜,“我对她真的没有意思,您就别瞎说了。”
闻听此言,周翠芳明白了,看来是女孩是喜欢自己儿子了。
“她叫什么名字呀?”
“您要干嘛?”陈福旺瞪大了眼睛,他是毫不怀疑,母亲会跑到女工宿舍调查周小琴的。
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这个副厂长,丢人可就丢大了。
“我问问不行吗?”周翠芳抱着肩膀,“怎么,我还不能有知情权呀?”
“你不告诉我可以,回头我就找你们厂长问问,看看究竟是谁给我儿子擦汗的。”
看看手里的饺子,陈福旺觉得一口也吃不下去了,“那你是给我送饺子的,还是给我添堵的?”
“我告诉你,她叫周小琴,我们两个什么事儿都没有,您赶紧回去吧。”
周翠芳笑呵呵地说道,“好好,我不管。”
“周小琴,小琴,这个名字不错。”
她才不会相信儿子说的话呢,他不喜欢人家女孩,女孩能主动给她擦汗?
一定是儿子觉得不好意思,所以才嘴硬不承认的。
骑上自行车,周翠芳走了。
看着母亲离开时候眉开眼笑的样子,陈福旺觉得母亲绝对不会不管。
将饭盒的盖子盖上,陈福旺忍不住嘟囔道,“真是要了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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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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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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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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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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