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也就不用去马路市场了。
向梁回到于家大院,周治在他家门口坐着,手里夹着烟,这是他的招牌造型。
只不过,收音机放在一旁,他没有打开。
院子里,所有人家的门都关着,在张秀颖家门外坐着一个人,身边立着一支拐杖。
这人50多岁的样子,两鬓斑白,穿着一个带格子的半截袖衬衫,眼神茫然。
向梁想,这可能就是张秀颖的父亲了。他跟周治打声招呼:
“周叔,没出去上货啊。”
周治说:“我上一次货,够使几天的了。怎么,今天卖的好啊,推着空车回来。”
向梁说:“卖的好。”
向梁把倒骑驴放好,回到家里,他准备焖点儿大米饭。
他在早市买了点儿肉和青菜,想炒两个菜。
他已告诉王文景撤摊后,到他这里喝酒。
他刚把米放在电饭锅里,张秀颖就来了。
张秀颖说:“向哥,我妈请你来我家一趟。”
向梁觉得奇怪,怎么还用上了“请”字:
“你先回去吧,我马上过去。”
张秀颖说:“我妈说,请你马上过去!”
“有什么急事儿?”
“没有。你看到我家门前的那个人了吧。”
“看到了。”
“我妈说,请你狠狠打,把他打个半死。”
向梁笑道:“我看那个人不用打都够呛了,我要打他,还不把他打欢势了!”
张秀颖说:“你就说打不打吧!”
“我要打他,总得师出有名吧。”
“不要问为什么,我妈说,你要打他个半死,就给你二十块钱!”
向梁笑道:“你妈出的钱不少啊,市场行情,一条人命两万元,一条胳膊五千元,一条大腿八千元,我估计,你妈肯定没少给,让你给匿下三个零吧!”
张秀颖大笑:
“别磨叽了,跟我过去。”
向梁给电饭锅插上电,然后就跟着张秀颖出门了。
坐在张秀颖家门外的,正是她的父亲张钢柱。
向梁和张秀颖走过张钢柱身边时,张钢柱浑浊的眼睛盯着向梁。
向梁对着张钢柱举举拳头。
张钢柱说:“你们还敢打死我!”
张秀颖在后面推推向梁:
“别跟他说话,快走!”
张婶愁眉苦脸坐在炕沿边,不等向梁开口,她就站起来,十分热情地说:
“快来小向,坐下!”
向梁一边坐下一边问:
“张婶,找我什么事?”
张婶坐在向梁旁边,强调道:
“我是请你来,而不是找你来,看样子,我老姑娘没传达明白!”
向梁说:“小颖传达的很明白,说你请我把门外的这个人打个半死,给我二十块钱!”
张婶拿起笤帚旮瘩,举起来冲着女儿骂道:
“你这个小奸贼,你老妈我说的是两万块,那三个零呢,你给当鸡蛋偷着吃了!”
张秀颖说:“这个忘恩负义,没有良心的人,二十块钱都不值,妈,你给高了!”
张婶用笤帚旮瘩点着女儿:
“你就气你老妈吧,要不是小向在这儿,我用笤帚旮瘩刨死你!”
张秀颖说:“妈,快说正事儿吧,我一看门外的这个人,都闹死心了!”
张婶说:“小向,门外的这个人你也看到了,他叫张钢柱,是个丧尽天良厚颜无耻之徒,他就是小颖她的死爹。”
向梁说:“啊,他就是我张叔。”
张婶咬着牙说:
“就是这个狗东西!二十年前,我都能考上清华大学,这个狗东西花言巧语欺骗我,毁了我的光明前途。”
向梁说:“张婶原来这么霸气!”
张婶说:“不是霸气,那是极其霸气,学霸!校花!小颖十二岁那年,他和一个小妖精私奔了!我也是有骨气的人,就主动和他离婚了。然后,我们娘俩就来到省城,端过盘子,刷过碗,发过传单,卖过袜子,啥罪都遭过,后来卖上水果。你说,现在我们娘俩过得好好的,这个狗东西又出现了。”
向梁问道:“我张叔因为有病么?”
张婶说:“他有几个钱,给小妖精买了房子,买了车,开了个门市,老天爷长眼,让他得了病,要瘫巴了,被小妖精找人送到我们家来,他就赖在这里不走了!你说这人要不要脸,有没有脸!脸皮得多厚,赶上航空母舰甲板了!”
“你打算怎么处理呢?”
“这狗东西已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他现在就一口咬定小颖是他女儿,说小颖已经十八岁,是个成年人了,按照国法,有抚养他的义务,你说说,这也是人想出来的办法!”
“能不能跟那家说说,把张叔接回去!”
张婶更来气了:
“你问问他,他敢回去吗。小妖精又找了小鲜肉,他要回去,人家能把他打死!今天派出所给调解了,给小妖精打电话,小妖精说他们没有结婚证,不是合法夫妻,派出所也没办法,就让他起诉,可是,他现在兜里分文皆无,起诉费都交不起!”
向梁说:“那就让他老坐在外面,也不行啊!一个是对你们影响不好,再一个也影响你们挣钱,还有一个,万一他死在这里怎么办?”
张婶说:“所以,我请你来,你把他削一顿,然后给我弄到一个地方去,让他在我眼前消失,永远不让我再见到他!”
向梁觉得这件事真挠头,派出所都管不了的事,他怎么能管得了呢。
张婶看向梁不表态,就说起气话:
“实在不行,就让小颖他们爷俩过去,我一个人利利索索,找个有钱的老头子,轻轻松松享福!”
张秀颖信以为真:
“妈,我才不和他在一起过!”
张婶说:“他不是你爹吗,你不该养活他吗!”
张秀颖说:“妈,你给他点儿钱,他自己就走了。”
张婶骂道:“我凭什么给这个坏东西钱!他还欠我的,八辈子也还不起!小向,全世界也就你能帮我了,你就说帮不帮吧?”
向梁说:“张婶,你先消消气儿,我跟张叔聊聊,看他什么态度。”
张婶催促道:
“快去吧,他就是眼中钉,肉中刺,一分一秒我都忍受不了!”
……
向梁出了门,张婶和小颖站在门里面听。
向梁先去卖店买了一盒烟,一瓶矿泉水,这才来到张钢柱身边,先把矿泉水递给张钢柱:
“张叔,渴了吧。”
这时,周治也过来了。
张钢柱没接矿泉水,而是看看向梁,问道:
“你是小颖对象?”
向梁说:“不是。我姓向,就是邻居。”www.xiumb.com
周治说:“我们都是邻居,老张,你姑娘要有小向这样的对象就好了。”
张钢柱这才接过矿泉水说:
“小颖要找什么样的对象我不管她。”
向梁打开烟盒,先递给周治一根:
“周叔,换一根。”
“我来一根。”
周治笑着接过烟,把他手里的烟头放到嘴里,狠狠吸了一口,然后扔在地上,用脚尖碾死,再咳嗽一声,用打火机把烟点着。
向梁递一根烟给张钢柱:
“张叔,来根烟。”
张钢柱接过烟,周治给他点着。
向梁说:“张叔,我张婶把你们的事都跟我说了,你总坐在这里也受不了,她们娘俩不出摊也损失不起,你有啥想法,能不能跟我说说。”
张钢柱气哼哼地说:
“跟你说,你能解决得了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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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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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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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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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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