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大家都在看着自己,钟老师恢复了几分刚进门时的拘谨,不停的搓着手满脸不好意思的干笑道:“这个事情……怎么说呢,说起来真有点不好意思,本来这也不关大家的事。”
邓晴是个心直口快的可爱性子,忍不住催促道:“钟老师,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如果有什么困难需要我们帮助的话,我们一定会尽量帮的。”
钟老师犹豫了一下,最终扶了扶眼镜,脸色稍微黯然道:“事情是这样的,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我的那个儿子……”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蓦然想起了一件事来。
就是面前这位受他们爱戴的钟老师,因为个人的原因,直到过了四十岁才结婚,而且据说新娘还是一位离异的,当然,这不是重点,他们都隐隐知道这里面还有一番曲折的故事,似乎是因为女方的家长是个势力眼,当年嫌弃做教师的钟老师没前途,硬逼着她嫁给了别人。
而钟老师就因此而一直未娶,直到那女的前夫某次酒驾出了车祸死了,才改嫁给了钟老师。
三年后钟老师喜得麟儿,给这个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家庭带来了更多的甜蜜和欢乐,可惜好景不长,钟老师很快就发现了一个让他根本无法接受的事情,他的儿子……居然是个先天性脑瘫患者,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智障。
这个噩耗就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将一个刚刚红火甜蜜起来的小家庭击得粉碎,钟老师直感觉天都塌了。
不过,他没有因此而放弃,而是让自己的妻子带着儿子辗转全国各地求医,直到荡尽家产,儿子的病没有因此而有丝毫好转。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曾经见过那个智障儿,就算没见过也听说过,所以……大家似乎都有点知道钟老师的来意了。
哪知,钟老师看了他们的表情,连忙摆手解释道:“大家别误会,我……我不是为了我儿子来的。”
说到这里,脸色都不由微微涨红了,看来这位老好人是真的急了。
安素素按了一下他的手柔声道:“钟老师,你别急,有什么事您慢慢说!”
“嗯!”钟老师把眼镜摘了下来,用衣角擦了一下戴上,情绪稍微稳定了才叹口气道:“其实,我说的事情跟我儿子没什么关系,反正已经注定了,这么多年为他做的,也只有求个心安而已,只是,想到他年纪小小,哪怕就是再痴呆,想必也渴望外面精彩的世界,想跟其他同龄的小朋友一起玩吧?”
说道这里,钟老师不得不摘下眼镜擦??镜擦了一下眼角,不少人都不堪这种压抑的气氛长长的吐了口气。
“好了,言归正传,今天我本来不想来的,不过,既然小谭让我来了,我就来了,事情是这样的,虽然说不关我儿子的事情,却也有点关系,你们都是在我们阳明中学毕业的,想必有所耳闻,也不知道是遗传还是地质的原因,我们这一带的先天残疾儿童要远超其他的地区,到目前为止,那些所谓的专家也没有给出什么有建设性的结论,很多家庭却不得不因为此而承受比正常家庭更多的痛苦。
我今年已经五十二了,随着时代的发展,文明的进步,我的步伐或者说教育水平已经远远跟不上现代教育事业的需要,所以呢,我跟几个志同道合的老伙伴一商量之后,决定今年底申请提前退休。
不过,要我们这么就放弃投入大半辈子心血的教育事业,难免有点不适应,于是经过我们合计过后,决定联合起来开办一所残疾人学校,利用我们这点仅剩的余热,为国家的儿童教育事业发点光。”
钟老师说到后来,语速稍微变得有点快,掷地有声,一如当年在讲台上挥舞教鞭般,脸上飞扬着一种自信和洒脱的神采。
“我们决定了,这所残疾人学校是完全公益性质的,因为我们自己本身就是退休教师,我们有自己的养老金,不打算从中获取任何利益,我们只收取少量的费用用来照顾那些残疾儿童的生活起居,支付需要另外聘请的一些工作人员的薪水,保证学校能够正常运转就足够了,当然,我们必须请的一些工作人员,也会尽量的找一些有志投身公益事业不求回报的义工。”
听到这里,就连陈浮生也不由对这位其貌不扬,节操高尚的钟老师感到敬佩不已,因为从对方身上,他似乎看到了自己养父母的身影,在这个现实的社会中,这样的人已经很少,很少了。
“不过,问题难就难在,我们的申请并没有得到教育局的批准,用他们的话说,我们不符合办学校的资格,如果说是公益事业,那就应该是民政局的事情;我们又因此找到了当地有关的民政单位,他们倒是表示支持我们的计划,但是只答应帮我们审批一些相关的文件,学校初始的建设和以后的运作全靠我们自己想办法解决,但是会尽量给我们申请一些资助和呼吁一些社会上的善人给我们发动捐助,不过,这个也只是以后的事了。
所以,现在最大的困难就是学校一开始的建设需求,用地方面经过我们的多方奔走,街道办的已经答应在阳明中学的旁边给我们划出一块来,不过,经过我们的估算,就算学校的一些设施精简再精简,最少也需要五百万以上的资金才足够启动项目,这笔钱对于我们这几个离退休的教师来说,无异于一个天文数字,恐怕我们所有的家产凑在一起,也只能够建一个厕所而已。
尤其是我,我的情况你们都清楚,可以说是除了维持日常生活外,身无长物。
所以,无奈之下我们只能采取分头募捐的方式来获得资金,我们都做了一辈子的老师,首先想到的自然是我们的学生,而你们又是我教过的最优秀的一批,所以,我把这个想法一说,小谭让我来我就来了。”
钟老师的话音一落,不少人开始面面相觑起来,也有人在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似乎提到了“钱”这个敏感的字眼,就不得不让他们提高警惕,有人甚至已经开始怀疑这次聚会的真正目的。
当然,这部分人只是少数,大部分人对于钟老师的人品还是极为信任的,而且对他所说的一切表示理解和同情并且支持的。
首先开声的就是心直口快但是心地善良的邓晴,轻轻抽了下鼻子略微哽咽道:“钟老师,你别说了,我们都知道你是个老好人,我刚参加工作,也没什么积蓄,这样吧,我带个头先捐两千,明天我就送去你家里,算了,要不我现在去取吧!”
这女人说风就是雨,急不可耐。
钟老师连忙把她按住,笑道:“不急,不急,这些钱不是给我一个人的,按道理也不应该我一个人来收,我们会有专人登记这些善款,学校落成之日,将会有一块功德碑,将所有善心人士的名字刻上以铭记,而且还会有一块黑板专门用来公示我们收到的每一期善款和它的去向,做到完全透明化,否则的话难以取信社会广大善心人士。”xiumb.com
经他这么一说,邓晴也不急了,同时也打消了不少人心中的疑虑,当然,打消疑虑是一回事,但是要他们掏钱还是有点不愿,有的也确实是因为日子过的不是很容易,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可是,要命的是,这是当年的恩师开的金口,加上还有邓晴这个风风火火的女人喊响了第一炮,他们捐少了面子上不好看,捐多了……肉疼啊。
好在钟老师又及时开口笑道:“我只是随便提提,大家别往心理去,我也知道现在的世道生活得不容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时候外人看着风光,其实自己的苦自己知道,这个我能理解的,所谓募捐,本来就是让大家量力而行,千万别打肿脸充胖子,不管捐多捐少,都是一份心意,我都会代表以后学校的孩子感谢你们,就是没捐,我都是非常理解的,不管是谁都有不方便的时候。”
不少人顿时齐齐松了口气,这下好了,多少意思意思一下就行了,也不用丢面子了。
就在他们互相交换眼神比划着看看是捐个三百还是五百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既然邓晴才刚参加工作都捐了两千,我工作了这么多年,怎么也得捐个五千才好意思!”
因为身材高挑而站在了人群后面的闫丽莎懒洋洋的开口道。
那几个刚刚松了口气的人齐齐把目光朝她射去,直恨不得用眼光把她给千刀万剐了。
经过这两个女的一搅合,其他人再不说话就显得有点不地道,于是一个个纷纷开口三千、五千的表示一下,就连那原本不想捐的几个也不得不咬牙的报了个一千,邓青自告奋勇的做起了书记,将这些人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地址都登记了下来,好嘛,这下想过日不认账都难了,有的干脆当场就掏出钱来了。
很快,统计起来的数目就有五万多,不过,对于整个学校的建设所需资金来说,依然显得杯水车薪。
如今,整个包间里就只剩下陈浮生、安素素和谭冠希没说话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投到了他们的身上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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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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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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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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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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