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工地有个传统,不允许女工程师下井,一些人哄骗谭雅说井下没有厕所,工人们都就地解决。
谭雅不吃这一套,剪了短发,戴上头盔打破了这个规矩,不仅如此,她的高标准严要求让见到她的人都肝颤,每次她当值,工地上都有一种魔头来了的感觉。
凭一己之力,把五大三粗的工人治得服服贴贴,像老妈这样的女人,全国也找不出几个。
“如果,我是说如果,没有那件事,你们会互有好感吗?”汪承宇试探着问,这似乎意味着向某种禁忌发起挑战。
谭雅比他爸爸更加认定儿子的成长,她狠狠地把最后一口烟吸完,长吐着气说:“不会,你爸那么笨……”
她似乎有意在强调父亲的“笨”。
父亲学什么确实不快,和同龄人比起来确实显得有那么一点笨,但正因为这种笨,让他在学习的时候更下苦功,所学的知识极为扎实,这也是他能在众多技术人员中脱颖而出升任集团领导的原因之一。
而谭雅强调的这种“笨”,似乎来源于某种执念。
往事真是头疼。
汪承宇看得出来,母亲的情绪不好,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次回到实验室,心里多了几分沉甸甸的东西。
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简单的劝慰了母亲几句,汪承宇灰头土脸的离开盾构实验室的职业宿舍。
“小汪啊,回来啦。”郑大姐丝毫不顾忌汪承宇狼狈的神态,热情的打招呼。
“我听说你的辞呈没批呢,咱们华铁多好,总比给资本家干活儿强。”陆大姐附和着说。
对这两位八卦大姐,汪承宇敬而远之,有种近乎仓惶逃窜的感觉,末了,郑大姐的一句话差点让他跌了个大跟头。
“咱们的小汪啊,哪儿都好,就是28啦还找不到对象,你说是不是性格随他爸……”
你才找不到对象,你们全家都找不到对象。
汪承宇恶毒的诅咒着。
前脚刚踏上充满自由空气的大马路,后脚一辆轿车追风似的从他身旁呼啸而过,就差那么一寸就刮到他了。
“你赶着投胎呀……”
哪料一抬眼,那辆车竟然是熟悉的奥迪T.T。
“喂!高薇你等等我呀!”
他的声音还没传到,车子早已消失在视线中。
“这……”一种无以言表的感觉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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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远大厦还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建造的,开工前几年,高志远带着老铁道兵们南下特区参与了著名的“深圳速度”的大建设,他发财了,就把公司总部安置在商州,存心给老同僚看。
这座大厦在当时就用了非常时髦的镜面玻璃,太阳光一照,全市就属它刺眼。
刺眼的大厦顶层,志远集团的员工们可倒了大霉。
小高总今天的脾气不好,一位老财务一进来就触了霉头。
“这块费用支出是怎么回事?眉目不清不楚的?”
老财务解释道:“这是集团的一些杂务开支,平时都是些小碎票子,以前大家都这么记账的……”
“那是以前!”小高总火冒三丈,狠狠地把账本摔在桌子上,“从今天开始,有些老规矩要改改了,咱们公司体量小,比不得大国企,一分一毫都浪费不得!”
“我……我重新整理。”老财务唯唯诺诺的拾起账本。
“查!这里面明显有问题,给我狠狠的查,我倒要看看谁是集团的蛀虫,开除、报警、退赃,一个也不能少!”
还没接手集团业务之前,小高总还是很谦和的,哪想到自家买卖也有新官上任这一说啊。
员工们赶紧埋头干活,生怕这股火烧到自己身上。
“哎?”汪承宇气喘嘘嘘的推开门。
自从在街上见到高薇的车呼啸而过,汪承宇就知道有问题,高薇这是生气了,不过他理直气壮啊,自己什么也没答应啊。
这才匆匆地摸出两块钱登上公交车,投币时心里还腹诽,华铁这边的工资给停了,志远这边还没办入职,如今的汪大才子那真叫两袖清风,除了清风就只剩下空空的口袋了。
“嗨!大家都这么忙啊。”汪承宇热情的和职员们打着招呼。
没人理他,有好事者还用眼睛狠狠地瞪着他,心道,小高总脾气不好说不定就是你惹的,谁还敢沾你这个惹祸精?
汪承宇没这个自觉,一路笑嘻嘻的和所有人打过了招呼,一脚刚踏进总经理办公室,就听到一声厉吼。琇書蛧
“出去!”
今天这是怎么啦?老妈让自己站住,老婆让自己出去。
咳,好吧,是准老婆……
阿Q精神胜利法结束,小汪同学又来了精神,轻轻地敲敲门道:“高总,我可以进来吗?”
“不可以,出去!”
吃了闭门羹?
这碗羹可不好吃,高薇强硬的态度让他心里堵得慌,还真当老子是吃软饭的!
小汪同学一怒之下,推开门走了进去。
“你!谁让你进来的?保安!保安!”
保安哪里敢真来,就站在门口助威,谁知道他们这是发得哪门子邪火?万一合好后再记恨自己就麻烦了。
“我说高薇你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了你嘛。”
“你……”
高薇也意识到,自己这仿佛喝醋般的态度明显发泄得不地方,可那种不安的情绪真仿佛有人会抢走她的心上人一般。
“我今天先不和你说,这里是公司。”
“我知道是公司啊,所以才来的,有件事和你汇报一下啊。”
一听是公事,高薇冷静了不少,无名业火早晚会算,但是要公事公办。
“什么事?”
汪承宇直言不讳道:“你们工地上临时用电不设隔离开关、开关箱门也没有,还存在乱拉乱接现象,我找我相关负责人,他把我给顶回来了,说以前一直都这么干的。”
“这……有什么问题吗?”高薇不懂工地上的事,有问题都是下面人给建议,她批准就行了。
“问题?问题大了。”汪承宇仿佛有功之臣一样,大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在高总办公桌上。
“咳!”高薇轻咳一声示意他。
“哦。”汪承宇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当,毕竟是在公司,得给小高总留面子嘛。
“我告诉你啊,这个问题不解决,电力事故还好说,电死了人就不得了啦。”
“会这么严重?”
“那可说不准,反正我就没见过谁家施工队这么松松垮垮的。”
“哦,我会注意的。”高薇眉头一皱,工地的乱像她听说过,只不过那些人一直是父亲那边的,自己还没想好该怎么办,也许是该治治这乱像了。
“对了,你看见我为啥要踩油门啊?”
对这个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人,小高总也只能以白眼视之,哪想到本来缓和的局面因为小汪同学随口一句话炸裂了。
“以前我在华铁的时候啊,施工队条条框框规规矩矩的……”
“闭嘴!”高薇突然以极其不正常的表情指着汪承宇的鼻子喊道:“不许在我面前提华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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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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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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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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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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