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些不大厌其烦,但是显而易见的好处就是与白莎燕见面的机会增多了。
严开明已放开了对白莎燕的感情,偶尔出差归来,带回来些奶糖、雪花膏之类的紧俏礼物着实表了一番心意。
可是用后世的话讲,严开明对白莎燕始终没有什么心理优势,在她面前就像小弟弟一样,即使他成了典型人物。
所谓人红是非多,在承认他的成果背后,议论的人也不在少数,说什么他不亲赴一线脱离群体,又有说他懦弱怕死,有严重的畏战情绪。
“说这些话的人就是嫉妒,他们自己做不到的事就巴不得把别人拉到同一水平线,真低劣。”白莎燕把这些背后的风言风语告诉严开明,让他小心提防。
严开明有些愧疚地说:“有些话是对的,不能因为有了一点小成绩就躺在功劳薄上坐吃山空。”
“哟,理论水准可以啊,最近的报告会没白参加。”白莎燕调笑着。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那也要身体力行啊。”
“嗯,我身体很好,莎燕同志……我……”严开明又犯了老毛病,开始吞吐起来。
“有话直说。”
女性的直觉犀利得可怕,她明显发现了严开明今天的不寻常,一双手往口袋里摸,许久不见的结巴现象又出现了。
“口袋里装得什么?”白莎燕手指一戳。
严开明紧张得要命,只觉得白莎燕如葱般的细指威力竟然比团长的大手杖还大,仿佛要直戳到他心窝子里一样。
索性两眼一闭,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双厚实的手终于从口袋里拿出来一摊。
一对漂亮的有机玻璃制作的彩色发卡就摊在手掌心,阳光照射下还泛着光泽。
“送我的?”白莎燕明知故问。
严开明的脸憋得通红说道:“我知道我还不够优秀,不过我争取努力上进,做一个优秀的革命战士。”
看着严开明一本正经的样子,白莎燕捧腹大笑,银铃般的笑声让严开明更加紧张,言语竟然滞住了。
“严开明同志,你一定会成为优秀的革命战士的,不过我即不是你的指导员,也不是你的政治老师,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严开明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慢慢的长舒一口气,说道:“白莎燕同志,我们的革命友谊能不能再进一步。”
“……”
严开明完成了梦寐以求的表白,接下来的他像等待神圣的裁决一样静静地矗立着。
在他面前的白莎燕第一次显露出迷茫的神色,足足愣了一分钟。
这一分钟好长啊,长到每一秒都是煎熬的,他感觉有一团火在心中熊熊燃烧,烧得他额头渗出汗珠。
直到白莎燕珠唇轻启:“开明同志,我愿意考虑你的提议,今后的路上还要一起奋斗。”
心花怒放。
仿佛整个天空都被五彩斑斓的花朵铺满,阳光不论从哪个角度照下来都有七色的光芒,在今后的人生中除了崇高的理想,还多了一份令他奋斗的理由。wWW.ΧìǔΜЬ.CǒΜ
严开明回到部队,整个人还沉浸在无比巨大的喜悦之中,仿佛一直在做梦,最好不要让他醒过来。
“吃喜鹊蛋啦,傻笑成这样。”徐复文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了什么。
“喜鹊蛋?没吃过。”严开明试图收住笑,但是嘴怎么也合不拢。
徐复文懒得和花痴多讲话,挑干得说:“咱们的任命下来了,你小子真幸运。”
“啥?”
刚从外面回来的严开明还不了解情况。
“留在九连任副连长。”徐复文不无嫉妒地说。
“那你们呢?”
“我们哪有你的命,咱们都是排长,你一任命就比我们高半级。”
“都是革命工作嘛……”
“你少来。”徐复文才不和他客套,打断他说:“你那套理论和我姐讲去,她就吃这一套。”
严开明面色一窘,低声说道:“我已经讲过了……”
“那……”
“你姐答应啦。”
“什么?”徐复文的下巴快掉到脚面上了,“你小子假公济私啊,明面上去做报告会,暗地里都干了什么好事?”
“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我教你什么啦?”
“要及时改变自己,不然就没资格。”
说完严开明也不多做解释,哼着歌儿走了。
“我的好姐姐呀,不会就这样被骗走了吧……”徐复文翻着白眼望着天,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不灵光了。
矿山法施工对老虎团来说已是轻车熟路,这段工期里所有的干部上工时都拎着个大钢钎,在工地上十分醒目。
自从有了大钢钎,交接班的时候轻松多了,谁带着钢钎谁就是指挥员,特别好找。
因为这个,严开明又结结实实被人背后议论了一回,不过这一次基本是褒义。
“开明啊,你过来一下。”丰班长叫住了他。
“丰班长。”
对这位老班长,严开明心中充满敬意,如果说新兵连完成了从地方青年向一名合格战士的考验,那么老班长使他完成了从成长到成熟的阶段。
隧道内,施工作业的声音隆隆作响,两人不约而同的向隧道外走,稍稍远离了作业面,这里是浇筑好的支护墙地段,噪音小了许多。
丰班长慢慢从里怀里摸出一张烟纸。
“丰班长,您的身体不好,少抽烟。”严开明关切地说。
丰班长不以为意的摇摇头,将烟沫慢慢捻进烟纸里,然后熟练地搓成一根烟说:“吸了那么多烟尘,也不差这么点儿烟了。”
严开明没有再劝下去,他知道丰班长把最好的年华都奉献给了部队,如今这被掏空的身子就是回老家种地都会拖后腿。
胡杨沟苦啊,官兵们除了上工几乎没有任何业余娱乐生活,一开始还搭了一个篮球场,后来几乎没怎么用,因为在地处海拔3000米的高原,篮球还没拍几下,人就气喘嘘嘘的。电影队下来的次数有限,大部分时间长夜难熬,能抽两口烟已是了不起的享受了,不少从前不会吸烟的战友就这样染上了烟瘾,就这烟草还经常断顿。
丰班长慢慢地点着一支烟,若有所思地长长吸了一口说:“咱们连有多少人?”
“118人。”
严开明出任连队干部以来生怕自己跟不上,对连队的方方面面仔细得紧,人数张跟就来。
“像我这样长期留队的多少?”
严开明细想了一下摇了摇头说:“年限超过十年的肯定是没有……哎?丰班长你问这个干什么?”
丰班长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又吸了几口烟,重重地咳了几声说道:“没什么,让我再想想。”
说着,丰班长便向隧道外走。
严开明很少从背面看丰班长,突然发现他的腰有几分佝偻,走路的步子也着实慢了一些,远远望去,背影有几分寥落。
丰班长有心事?
当时正在施工,严开明未及细想,事后偶然一次机会从白莎燕口中得知,自从丰班长上次住院以后,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医生给的医嘱是远离施工环境。
部队是需要技术骨干的,但是丰班长那一套都是十年前留下的老办法,会的人不少,不是什么必不可少的经验,丰班长的心事难道是因为这个?
思想工作是革命军队的法宝,连里每一个人的思想状况都是值得关注的,何况丰班长为部队付出过汗马功劳,发现这样的情况必须向连长和指导员做汇报。
严开明猜出事情真相后,急匆匆地赶往连部。
连部是连队办公的地方,也是连长和指导员住的地方,除了比别的房子长一些,无论是外表还是内部陈设均没有任何特殊化。
一进门,严开明愣住了,老连长和丰班长好像刚谈着什么,见到他进来,谈话被打断了。
“开明啊。”老连长一边寒喧着一边在地火龙上烤着棉手套问,“有什么事吗?”
严开明不忍在丰班长面前谈他的问题,搪塞着说:“没什么事。”
“那你坐下来和你丰班长好好说说话,送一送你丰班长,以后再见面就难了……”老连长欲言又止。
“原来你们已经谈了……”
铁道兵的官兵显老得快,丰班长才三十好几,看上去像四十五六岁的模样,头发上的根根白丝让他看上去略显几分苍老。
普通战士退伍时尚且不舍,何况与部队有十几年的感情,丰班长看似平静的脸孔下泛起着波澜,他捏着烟纸想卷烟,试了几次都没卷成,老连长递过去一支过滤嘴儿,被他拒绝了。
索性不卷了,丰班长叹着气说:“开明都提干了,还有啥谈的,我是当过他的班长,可他的成长全靠他自己,之前都没啥教的,现在还能谈什么?”
“不!班长!”严开明上前一步,激动得泪水溢到了眼眶,“您不能走,我们可以向上级提申请的,留下来我们还要一起战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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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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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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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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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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