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浑浊的空气里,楚天倒没感觉这口烟多呛人。
梅子猛吸两口,眼泪突然流出来。
楚天拿起桌上的纸巾递给她。
梅子擦干又笑,放肆地笑,眼泪又流出来。xǐυmь.℃òm
然后梅子又开始对瓶喝酒。
楚天默不作声看着梅子,任由梅子在那哭笑摇摆。
楚天知道,梅子此刻需要的是宣泄。
一个人心里压抑久了,就需要有个理由或地方发泄下情绪。
楚天知道,梅子此刻不仅是因为和老方下午的吵架,她心里有很多郁闷,其中也包括和自己的事。
梅子和自己相好这么久,自己没少给她脸色看,梅子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付出之后,并没从自己这里收获到任何东西。
而老方一旦和梅子撕破脸皮,他们的物质地位就马上发生了转化,梅子就从董事长变成了被施舍者,一夜之间就可以从天上到地下,梅子要想维持目前丰裕的生活,就必须忍声吞气忍受老方的指责,必须维系和老方的婚姻。
所以楚天知道梅子的心里很苦,知道梅子需要宣泄。
所以楚天平静地看着梅子,看着梅子不停喝酒,自己也陪着喝。
当桌上的酒都喝光的时候,楚天起身架起梅子,穿过疯狂摇摆的男女走出夜天堂。
当身后的音乐消失,午夜的天空充满了凉爽的气息。
楚天把梅子扶到车上,亲自开车,行驶在江城午夜空旷的马路上。
梅子向后靠在车座后背上,显得无力疲惫,失神的眼睛看着前方闪烁的灯光。
楚天默不作声开车。
楚天把车开上了高速公路。
“到哪?”梅子醉醺醺地问了一句。
“随便,开到哪算哪。”楚天说。
梅子不再说话。
楚天只管开车,不说话。
喝啤酒尿来得快,一会梅子说:“我要方便。”
楚天也有此意,正好前方有个服务区,楚天把车开了进去。
解完手,楚天打量了下服务区,发现这正是他和梅子第一次在车里发生关系的地方。
尼玛,真是鬼使神差,冥冥之中来到了老地方。
服务区很静,几辆货车停在院子里,司机在车上酣睡,工作人员也都趴在桌子上睡意朦胧。
回到车里,楚天摸到一瓶水递给梅子。
梅子咕嘟咕嘟喝了半天,然后停下看着外面:“这地方似乎有些眼熟。”
“嗯,还能想起啥时候来过吗?”楚天说。
梅子摇摇头:“想不起来。”
楚天说:“几个月前,我们在这里做过那事。”
“额……”梅子点点头痴痴地说:“对啊,就是这地方,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几个月过去了,唉,一切仿佛就在昨天……”
梅子的神情迷迷糊糊,像在说梦话。
楚天把梅子身子扭过来,捧起梅子的脸,把梅子披散的头发慢慢地向后聚拢。
楚天做地很慢,很有耐心的样子。
梅子不做声,默默听任楚天动作。
“绳套呢?”楚天说。
梅子从包里摸出发绳。
楚天把梅子的头发整理好,套上发绳。
然后楚天长出一口气,拍拍梅子的脸:“记着,任何时候都要做个整洁条理的女人。”
梅子静静看着楚天,大大的眼睛此刻变得生动而有神。
车外很静,除了高速上车辆疾驶而过的轰鸣。
车内很静,静得只能听见男人女人呼吸的声音。
楚天看着梅子,眼神有些复杂,怜悯、愧疚、无奈……
梅子看着楚天英俊的面孔,这是一个曾经带给自己极度欢乐和激情的男人,此刻他近在咫尺,可又离自己很远。
梅子的眼睛里逐渐充满了痛苦和悲哀,还有绝望和失望。
两人默默互相注视着。
梅子突然扑到楚天怀里,捧着楚天的手,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楚天感觉到有湿湿热热的液体流到自己手背。
楚天知道梅子在极力压抑自己,极力控制自己。
楚天抽出手,拍拍梅子的背:“想哭就哭吧。”
“呜——”梅子忍不住哭出了声音。
楚天没劝阻,也没安慰她,轻轻拍着梅子的背。
梅子哭得越来越厉害,从开始压抑的抽噎到了失声痛哭。
楚天明白,梅子的痛哭里包含了很多,有他知道的,也有不知道的,但多少和自己都有关联。
梅子的哭让楚天感到一种无以名状的痛,发自内心的一种痛。
不管这女人怀着什么样的动机,不管这女人做了什么事,她对自己确实是有情有义真心实意的。
不管自己怎样难为梅子,不管自己怎么讥讽她,梅子仍锲而不舍默默承受着,仍对自己笑脸相迎。
梅子没什么对不住自己。
可难道自己对不住梅子吗?自己又在什么地方对不住梅子呢?自己应该怎样才能对得住梅子?
楚天心里充满了矛盾和纠结。
老半天,梅子终于停止了哭泣抽搐,抬起头拢拢头发,两眼有些红肿。
“抱歉,让你见笑了。”梅子透过车窗看着外面黑黝黝的夜空,轻轻出了一口气。
楚天拉过梅子的手轻轻拍着:“不要这样说,梅子,我知道你心里压抑,心里很苦,这压抑和苦都是因我而生的,或者说因我而加深的,我很抱歉,还很惭愧,我理解你的哭,我放纵你尽情哭,因为我想让你把心里的郁闷苦楚都释放出来,别闷在心里。”
梅子感激地看着楚天:“谢谢你,你不必抱歉惭愧,我不想让你因我而背负压力,因我而活得不开心,我想让你松松工作生活。我的苦恼郁闷都是自找的,都是命中注定,我今天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是我咎由自取。”
楚天握着梅子的手:“不要这么说,你有和谐的家庭,有自己的公司,有安逸的生活,我们不能做情人,一样可以做好朋友,那种真心真意的好朋友。”
梅子又轻轻地靠在楚天怀里:“抱着我。”
楚天感到梅子的身体很冷,张开胳膊把梅子搂在怀里。
梅子把脸贴在楚天的胸口轻轻说:“我分明听见你的心在告诉我,你多么优秀的男人,是多么坚韧不拔坚强有力的男人,是多么善良富有爱心责任心的男人,可惜我们注定只能擦肩而过,注定只能短暂停留,注定只能是片刻的欢乐。”
楚天轻抚着梅子的头发,下巴抵在梅子的头发上,没说话。
“不错,我有和谐的家,有自己的公司,有安逸的生活,这一切外人听起来是多么让人羡慕心动,可对于我来说,这一切,让我在收获的同时也失去了很多。”梅子说。
楚天心中一凛,梅子除了因为自己而产生的苦恼之外,心里似乎还有难解的结。
梅子把身体往楚天怀里贴紧了一些,仿佛要获取更多温暖。
楚天打开发动机,打开车内暖风,很快车里暖和起来。
梅子沉默了一会继续说:“为了得到现在这些,为了得到今天这一切,我付出了惨重代价,失去了最好的朋友,背叛了做人的基本准则,丧失了人格,辱没了尊严,我其实不是好女人,我是一个不择手段追逐物欲贪图享受的坏女人,我只能让自己生活在阴暗角落,只能让自己的心在肮脏的沼泽里陷落,我已经没有明天,也不敢面对明天。”
楚天分析着梅子的话,梅子指的应该是自己和章晓芸、方亮之间的事。
从梅子的话里,楚天感觉他们之间有着非同一般的经历变故。
梅子和章晓芸方亮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爱恨情仇呢?
从梅子的话里,楚天听出了梅子的自责和懊丧,还有忏悔和耻辱。
楚天抬起梅子的脸,用纸巾轻轻为梅子把眼泪擦干:“梅子,别这样作贱自己,你以前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你以前是怎样的女人我不了解,可从我认识你以来,根据我对你的观察,根据你刚才的话,我认为你是个不错的女人,一个从良心到道德都有底线有标尺的女人,你有梦想有追求有爱恨,有自己的情感空间,其实这都没有错,都是一个正常女人应该有的,不管你以前做了什么,不管你以前做错了什么,在我眼里你仍不失为一个好女人。”
梅子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楚天:“你真如此认为?”
楚天点点头:“对,这是我的真实想法,人生梦一场,都是过往烟云,过去的和正在过去的事每天都在发生,你正年轻,路还长,向前看,不要让自己沉浸在对往事的痛苦自责中,吸取教训,直面现实,直面今天,直面明天,你的生活仍然会是多彩的,你的未来仍然会是绚丽的。”
梅子感动地看着楚天:“你说的真好,谢谢,我知道我们做情人已不可能,也逐步放弃了幻想,我一直在努力说服自己把你当做兄弟,一个充满亲情友情的好朋友,我希望我们真可以成为这样的朋友,可……”
“可心不由己是不是?”楚天说。
梅子点点头:“嗯,是心不由己,虽然我一再提醒自己,可我的心里却仍不能自己,仍不能把握好自己,一想起你见到你,就彻底乱了方寸。”
楚天微微一笑:“这是你的心魔在作怪,你心中的魔鬼在捣乱,人最难的就是战胜自己,只要你战胜心魔,就会重新获得轻松快乐。”
梅子也笑了一下:“我会努力去做的,我一直在努力做,相信我吧,我会逐渐适应的。”
楚天点点头:“我当然相信你的,我更相信我们会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成为互相帮助的知己,成为男女纯真友谊的典范。”
梅子轻轻敲打着楚天的胸口:“你可真会说,太会说了,你这张嘴皮子不知以前迷倒过多少女人,又不知以后还要迷倒多少女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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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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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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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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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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