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几大供应商还在唾渍横飞,她果断溜了出来。
“喂。”
邱祁年的声音一如从前,“见一面吧。”
盛亦棠挑了眉,“结果出来了?”
“后巷咖啡店,见面说。”
原来他人已经到附近了。
把剩余的事情交给姚恬,她匆匆前往。
……
二楼露台。
咖啡的香气被风吹散在院落各处,邱祁年裹着件墨蓝色V领外套,只有碰触到纸杯的那半只手心,才是温热的。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将近半个小时。
怀里的那份DNA报告已经被他翻来覆去看了不下十遍,他不是犹豫要不要把结果告诉她,他只是担心,她知道后想要做什么。
“久等了。”
身后出传来一声低唤,邱祁年回过头,就看到一脸笑意的她。
盛亦棠拢了拢肩上的围巾,她出来的急,没来得及折回会场取外套。
“露台风大,邱先生怎么不在屋里等?”
玻璃门应声而开,邱祁年做了个“请”的动作。
这个时间店里人不多,他挑了个安静的角落,将报告推到她面前。
盛亦棠笑,“邱先生打算直奔主题吗?我还以为你先会问我这里面的两个人是谁呢。”
邱祁年也笑,“盛小姐要是真这么想,就不会来找我了。”
四目相对,盛亦棠弯了弯嘴角。
“也对,再怎么说他也是您的堂弟,对于他的医学信息,您当然比谁都清楚。”
那盒子里的两根头发,一根属于她,另一根,则是邱归的。
她知道,邱祁年也知道。
苦而微甘的香气萦绕鼻尖,她捏着那份报告,心情一如这味道。
心里的猜测得到证实,她扬了眉梢。
那双杏眸如风过湖面,水波微澜,却没有丝毫意外。
反倒是月色与雾霭,恰着这粼粼波光,与夜空下宿命般的缠绕。
盛亦棠掀了掀唇。
“所以,你还不打算告诉我实情吗,表哥?”
邱祁年瞳孔猛地一缩。
早就料到她一定会刨问到底,他还是被这声“表哥”震得抖了手腕。
邱家人丁虽旺,可那样一个家里,残留的真情能有多少。
没有阿归的叛逆,也不像美怡乖顺里藏着算计。
在她这里,这两个字就真的只是的一个简单的称呼,纯粹的难得。
不想被她看出异样,邱祁年顺势端起马克杯,轻轻抿了一口。
“是不方便说,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久未等到回答,盛亦棠兀自搅弄着汤匙。
“不管怎么样,我都感谢你救了盛言。这份感激,不会因为你是我从未露面的外婆家而减少分毫。”
既然邱祁年能找到她,那就说明,邱家一直都知道她。
知道言言的存在,也知道她曾遭受的苦。
他们是百年医药世家,对亲外孙女,却选择了袖手旁观。
邱祁年或许是个意外,可即便没有他,辞风也定会有其他办法。
他的情她承,他们家的寡恩,她也不会忘。
她分得清。
“看样子今天是得不到什么有效回答了。”
她放下杯子,右手已经摸上椅背上的围巾,“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你说。”
“你们打算怎么对付邱归?”
邱祁年猛地抬起头,没错过她眸底浅浅的担忧。ωωω.χΙυΜЬ.Cǒm
盛亦棠笑颜依旧。
“没错,我想起来了。虽然有些细节已经模糊,但我终于想起在十岁之前,那个经常出现在我家的男孩儿是谁。”
在她能想起的有限画面里,得到了妈妈大部分疼爱的“阿归”,其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讨厌鬼。
抢她的玩具、吃光妈妈刚熬好的草莓酱、还总是在“不经意间”吐露自己这一次又考了双百,妥妥的别人家的孩子。
她讨厌他。
可他却会在高年级的同学欺负小学生时,冲过来保护她。
一眨眼,已经过去了十多年。
而那个挡在她身前的影子,也和其他发生在盛家的事一起,被时光渐渐抹去了痕迹。
难怪他们第一次见面,她会觉得他眼熟。
原来一切的真相,早在十年前就埋下了伏笔。
“你究竟想对邱归做什么?”
她看着对面容色紧绷的男人,再一次开口。
那样坚定的语气,就像从前他挡在自己身前时一样。
邱祈年捏着手中的杯耳,寸寸收紧。
直到指尖泛起白痕。
“你想起了邱归,就没有想起别的什么吗?”
别的、什么?
盛亦棠狐疑地看过去,“你什么意思?”
“当时你还小,不记得也是正常。”
邱祈年终于松开了手。
他抬起头,唇角挂着浅笑。
“我十三岁时被选定为下一任邱家家长,那一年,祖母曾经带我来榕城看过你。”
那时她不过才五六岁吧?
长得粉雕玉琢,玉雪可爱,像是故事里走出来的人参娃娃。
祖母对他说,记住她。
她和她的母亲是邱家的耻辱,永远也别让她们踏入海城半步。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只存在长辈们谈话中的表妹,也是他最后一次看到然姑姑。
“我们站在榕树后面,然姑姑好像有所察觉,拉着你走开了。”
“是么?我完全没有印象。”
盛亦棠学着他的样子,交叠的双手撑着桌沿。
那双眼睛里却毫无半分谈及往事的温情,有的,只是戏谑。
“可我在问邱归,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邱祈年皱了眉心,嘴角却更加向上弯起。
“因为那一天,邱归也在。”
他说的都是实话。
不完全的实话。
13岁那年,他和阿归,同时被选为下一任家长的继任者。
来到榕城的,是三个人。
他当场拒绝了老太太。
“抱歉祖母,那是我的姑姑和表妹,我做不到。”
他就这样简单而直接的回答。
一个天资聪颖却不服管教,一个资质尚佳且温顺听话,邱老太太根本不用选。
邱归离家而去,而他,则彻底变成了老太太养在身边一个木偶。
她砸碎了他的外壳,重洗竖起一个让她和族人都满意的“邱祈年”。
“我想在做什么呵......”
如果他说,他什么也不想做,会有人信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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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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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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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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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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