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言小炮仗似地跑过来,一头钻进女人怀里。
却没有熟悉的香气。
“咦,妈妈好臭臭呀!”
小家伙捏着鼻子退出来,眉头紧紧皱着,满脸都写着嫌弃。
还有个外人在场,纪思舟连忙替老母亲挽尊。
“言言别乱说,不是臭味,是酒味。”
他抬起头,乌溜溜的眼睛紧紧盯着爸爸对面的男人。
“谢谢叔叔送我妈妈回来。”
妈妈?
江渚微愣,什么时候,棠棠还多了这么大个儿子?
“不客……”
江渚的话还没说完,身边响起一声尖叫。
然后就被腿边的小肉弹牢牢抱住。
“江爸爸!你终于来看言言啦!”
盛言箍住他,手脚并用地往上爬,泪花都在眼窝窝里打转儿。
“呜呜言言好想江爸爸!”
江渚连忙把她抱起来。
小家伙从出生起就一直呆在他身边,这还是第一次,他们分开这么久。
心头软得发酸,他揉着小家伙乱蓬蓬的发顶,故意逗她。
“江爸爸不在,妈妈怎么连头发都给你绑不好?兔耳朵可不是长这样的。”
久别重逢的父女,空气中充盈着浓浓的亲情。
纪思舟看着一脸依赖的妹妹,由震惊到愤怒。
叮——
名为“侵略者”的雷达竖了起来。
妹妹是他和爸爸的。
不可以和其他异性这么亲近!
“小舟。”
纪辞风低了眸子,示意他不许胡来。
“江先生。”
男人弯了唇角,大掌勾住醉酒乱动的小女人,朝他微微颔首。
“言言年幼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那丫头被抱在怀里也不老实,江渚的衬衫上全都是她的黑脚印。
他上前一步,却被江渚避开。
“一件衬衫而已,我还没那么小气。”
将身上的小姑娘往上垫了垫,逗得她咯咯大笑,江渚斜乜着看过来。
“再说,就冲着言言这句‘爸爸’,别说是一件普通衣服,就算是她想要天上的霓裳羽衣,我也会送到她面前。”
平淡的回答,却极致挑衅。
爸爸。
垂在身侧的手指不受控地收紧,纪辞风敛着眸子,汹涌如海啸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摧毁!
不过几息,他便调整好了心绪。
“江先生误会了。”
纪辞风抬起头,微笑回望。
“承蒙江先生照顾亦棠母女四年,纪某感激不尽。以后有我这个‘爸爸’在,就不劳江先生费心了。”
那双静如古水的眸子里,竟看不出一丝不悦。ωωω.χΙυΜЬ.Cǒm
江渚不得不佩服这家伙的自控力。
小孩子对于情绪的感知最是敏感,盛言搂着江爸爸的脖子,不安地扭动。
“爸爸,我困啦!”
两个爸爸一起伸出手。
盛·机智·言立刻改口,“要哥哥抱!”
纪思舟连忙上前,礼貌地向江渚鞠了一躬。
“叔叔,可以把妹妹还给我了吗?”
头次见面,江渚可不想给另一只管她叫“妈妈”的小奶包留下怪蜀黍的不良印象,就势把小姑娘放了下来。
“跟江爸爸再见。”
盛言开心地挥手,“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江爸爸呐?”
“这个嘛......”
江渚拨弄着她头上的小揪揪,意有所指,“那就要看你纪爸爸的肚子喽!”
肚子?
盛言歪着头,表示自己不明白二者的关系。
纪辞风捏了捏手指,嘴角的弧度更盛。
“江先生慢走。”
将靠在怀里的女人又往肩头按了按,空着的手牵起小姑娘,只给了儿子一个跟上的眼神。
纪思舟很听话。
只是走出几步远后,忽然又折返了回来。
他认真盯着江渚的眼睛。
“叔叔,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哦?”江渚好奇不已,蹲在他面前,“说说看。”
纪思舟伸出一根手指。
“妹妹脑子笨,还没有学会‘爸爸’这个词的独占性和排他性。为了让她更好地掌握语言特性,以后不要再让她叫你‘爸爸’了好吗?”
说完,又鞠一躬,哒哒哒跑远了。
留下江渚夜风中凌乱。
语言的......特性?
他小时候怎么没学过这玩意呢?
“有意思。”
看着那团已经跑回男人身边的小黑影,江渚摸了摸下巴,嘴角咧开一个玩味的弧度。
“小东西,你刚刚可是说,妹妹笨了哦!”
......
酒店。
房间。
散发着浓烈酒气的某人怎么也叫不醒,纪辞风无法,只好用温水浸了毛巾,给她简单擦拭了一番。
十指纤纤,小巧的指甲泛着如玉般莹白的光泽,叫人握上就舍不得松开。
分错,交握,紧贴。
牢固如同没有缝隙一般。
明明这个人就在他的眼前,这只手就握在他的手心,可为什么心却慌得厉害。
他曾无数次预想过与江渚见面的情形,却从没预料到,原来在他面前,自己才是无力反抗的那一个。
言言的一句“江爸爸”,轻而易举地,攻破了他所有筹码。
像是她的手覆在唇角,纪辞风贪恋般地闭上眼睛。
要是时光能停在这一刻,多好。
“不,不是......”
他垂下头,眸中闪烁着星光。
要是时光能倒回四年之前,多好。
我一定会比所有人,都先遇见你。
......
盛亦棠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她维持着起身的姿势原地懵了一会儿,然后抓住正在脚边乱拱的小姑娘一顿揉搓。
“好啊,什么时候跑到北城来了?这么大的行动轨迹都不和妈妈报备一声!”
盛言被呵得咯咯大笑。
“醉鬼懒虫妈妈终于醒啦!嘻嘻!”
盛亦棠被这四个字打击到汗颜。
蒙着被子羞愧了一会儿,她又翻坐起身。
“醉鬼?你不是今天到的?那是什么时候?”
小丫头顿时就委屈极了。
“妈妈你不记得啦?昨天晚上是言言等妈妈回酒店的呢!言言还第一个抱了妈妈!”
昨天、晚上?
盛亦棠揪着头发,努力回想。
唔,好像是有两大两小的画面在眼前闪过。
她扒拉着手指。
一家四口,还欠了一个。
所以那另外的一个,是谁啊?
盛言爬上了床,凑到她眼前显摆自己的小揪揪。
“妈妈你看,今天是爸爸给我绑的头发噢!爸爸说啦,兔子耳朵不听话,老虎的耳朵才够威武呢!”
盛亦棠低下头,居然在四岁女娃的发绳上发现了威风凛凛的......
老虎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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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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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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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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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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