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在找的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却从未想过见面的时候,会是这般的情形。
林紫抓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从脸上移开,但抓着他手腕的手并未松开,反而紧了几分。
“楚姨……是你在找的人?”
林紫知道莫云枫一直在找他的母亲,而楚姨的那句“故人之子”,以及方才他们两人见面时的神情与反应,想来楚姨说的故人之子便是她自己的儿子,而她就是莫云枫的母亲。
莫云枫沉沉的嗯了一声。
“人找到就好。”林紫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脑袋,她发现自己真的不会劝解人。
她不想看到莫云枫这般痛苦的模样,脑海里努力思考着应该说些什么,“你惦记了这么久,现在如愿,应当高兴的。”
“她为什么不回家?”莫云枫的声音有些嘶哑。
“没有哪个做母亲的,会舍得抛下自己的儿子,楚姨定是有不得已的理由。”
林紫哪里知道是为什么?她只知楚姨的心一定很苦,有家不可归,有儿不敢认。
“她都回北城了,为什么不能回家?”莫云枫想不透。
“我想,楚姨应该回去过的,不过她只敢远远地看你和家人,看到你们安好,她也就放心了。”林紫始终坚信,楚姨有着某种难以与人言说的理由,才会如此这般。
以楚姨善良温柔地性子,当年估计是遇到什么变故了,但又不好与家人说的那种。
想到这儿,她又道,“楚姨这些年过得很苦,虽然她不说,我们却都能感受到。我不知道楚姨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同样的,我也没有经历过楚姨的经历,我没办法说她的做法对与不对。”
末了,她又补了一句,“她这样做,她才是最痛苦的人,不是么?”
有想回的家,有思念想见的人,却过着独自流落他乡的生活,谁能感受她的感受?
没有,没有人。
车内陷入了安静。
沉默半晌,莫云枫才艰难开口,“老大,我可以抱抱你吗?”
林紫轻轻拍拍他脑袋,喊了句“傻瓜”,松开抓着他手腕的手,伸手去抱他。
莫云枫也伸手抱紧他的林丫头,那感觉仿佛是他若不抱紧点,林丫头随时就会消失不见,跟他的母亲一眼,杳无音信多年,任他怎么找都找不着。
林丫头在怀,莫云枫安心了许多,思绪也渐渐清明。
“老大,你说她会不会怪我?”
林紫知道,莫先生说的‘她’是楚姨。
“为什么怪你?”
“你说的,她当年肯定遇到什么事儿了,可我这个做儿子却不能陪着她面对。这么多年,我还让她一个人在流落在外面,我没有本事陪伴她,也没有本事让她安心,让她觉得有她儿子在,她不必担心任何事情,不必因为任何事情不敢回家。”
林紫听明白了,她家莫先生是自责了。
她突然感觉,自己怀抱着的人像是个孩子一样。
她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希望自己能给他一点力量,不让他那么的难过。
“你那时候还是个孩子,能力自然是有限的。”林紫边在脑海里想着如何措辞,才不至于让莫先生更加的自责,将无谓的压力都揽到道自己身上,边跟他说着话,所以说话的语速缓缓的。
“现在好啦,你长大了,有本事了,你们也相见了,这就是最好的机会。”Χiυmъ.cοΜ
“我想,那时候的楚姨,能有什么样的原因,让她舍得离开呢?那会儿对于她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她的孩子们,也就是你和你妹妹,那能让她不得不远离,也就只有是跟你们相关的了,她或许是想保护你们。”
这些,林紫只是猜测罢了。
莫云枫松开了林紫,“我妹妹呢?我妈在你家,那我妹妹呢?”
这……
林紫蹙眉,没有说话。
相处这么久,楚姨没提过女儿,只提过那一位收留她的老奶奶。
而今,楚姨在北城,也就过年的时候离开过,是去拜祭那位老奶奶。
如此,莫云枫的妹妹……似乎是没有跟着楚姨一起生活的。
林紫捏了捏莫云枫的手,“这事儿得问楚姨。事先说清楚啊,你不能激动。楚姨已经很难过了,你态度要是不好一点,她估计要崩溃的,那我可不能让你见她。”
莫云枫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你怎么不怕我难过?”
林紫拍拍他的肩膀,一本正经的道,“莫先生,你已经是个大人了,要多担待一些。”
楚姨已经很可怜了,不能再被自己人欺负了。
莫云枫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又捏了捏她的脸,“好,听你的。”
说罢,他就打开车门下车,对着车里坐着的林丫头说道,“饿了吧?该回屋吃饭了。”
厨房,张月华、范玉兰和林天青都在。
张月华看到女儿书青和两个儿子进来,便开口道,“叫你们阿姐快点洗手过来吃饭。”
林子明眨巴着眼睛,“阿姐跟云枫哥出门了。”
“是云枫送阿紫回来啊?”张月华问道,“那他们怎么又出去了?饭菜都做好了,你们阿姐不留人家在家里吃个饭?”
林子明想了想,摇摇头,“阿妈,我说不清楚。”
厨房里的大人都笑了。
范玉兰打趣道,“是什么事情,让我们家聪明的子明都说不清楚啊?”
“我不知道。”林子明嘟了嘟嘴,他就是觉得怪怪的,楚姨突然就回房间了,阿姐也拉着云枫哥出门了,“二姐,你来说吧。”
林天青闻言,总觉着刚才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事儿。
“书青,你说。”
林书青也挺懵的,“阿妈,大伯,大伯娘,我其实也不清楚。我跟着子墨子明跑出堂屋,想迎接阿姐来着,就看到楚姨、阿姐和莫大哥站在院子里,很安静的没有说话,后来楚姨就回房间了。然后……然后阿姐好像有话要问莫大哥,他俩就出门去说话了。”
“说不清楚的话,就等阿紫说吧。”张月华倒不信刚刚那么点时间,能发生什么事儿,“书青,去房间喊你们楚姨过来,吃饭了。”
林书青弱弱地道,“阿妈……楚姨她刚才说让我们先吃,不用等她。”
林子墨插了一句,“莫大哥和楚姨,看起来像是认识的,认识了很久那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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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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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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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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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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