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走走停停,中途还要停下来煮热汤热粥给苒贵妃吃,以确保她有足够的母乳喂养小公主。
简直就像大型的野外露营活动。
军人们也乐得清闲,有的忍不住在休息的时候窃窃私议,大意是看不出陛下那么冷面的男子,有了女儿居然变成绕指柔,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那是你们还没女儿!”一个老兵以过来人的口气道,“等有了心肝宝贝,你们指不定变得更多呢!”
首领接过话:“老子上阵杀敌,膝盖从没弯过!给女儿当坐骑,可都是跪着的,老子心甘如饴!”
立即引发一阵大笑……Χiυmъ.cοΜ
林蔚苒将头探到窗帘外,听军人们聊天,忍不住笑了笑:敢情男人都是女儿奴?
此时凤卿尘正好端着一碗热汤进马车,看她又掀开窗帘,有些不高兴:“快把帘子放下,小心着凉。”
她转身接过他手里的热汤,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他则开始端详起他宝贝女儿的睡容来。
这小东西现在一天一个样,出生的时候红彤彤的,现在变得越来越粉白,称得上玉雪可爱;五官也不像刚出生那会皱成一团,长开了,眉目还真是跟她极像,有点粉雕玉琢的意思;有时候吃饱了心满意足,会赏给她一个笑容,把她娘惊艳得口水都流了一地。
若说哪里像凤卿尘,目前只有眼眸了吧,虽然白天瞳眸乌亮深邃,像黑曜石一般,可只要到了暗黑的夜间,眸色就跟凤卿尘一样散发着金色的光泽。
第一次看到这金色的眼眸,林蔚苒着实被吓了一跳,深刻地体会到这就是个小凤卿尘,有他标志性的特质。
林蔚苒的月子是在狭小的马车里度过的,凤卿尘每天将她包得跟个粽子似的,除了如厕,不许她踏出马车半步。
好不容易熬过了月子,可离京城还有那么远的路,她还得继续在马车里待着。
林蔚苒都要被闷出病来了。
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剩下的时间抱娃,或者看凤卿尘抱娃。
凤卿尘依然不让她出马车,窗外冰天雪地,他怕她着凉,看到她趴在窗旁往外看,总是要呵斥她一番。
林蔚苒终于知道为何有些产妇会得产后抑郁了,现在她感觉自己已经在得抑郁症的路上了。
那天清晨的雪真的美,林间万籁俱寂,雪花像精灵,悄然而至,皎洁如玉,晶莹透亮。
林蔚苒趴在窗前看雪,突然对凤卿尘说:“你知道怎样才能跟我一起白头吗?”
凤卿尘正在认真观摩女儿的睡容,听她这样说,浓密微翘的眼睫毛颤了颤,假装不在意地问:“怎样才能?”
“跟我一起看雪啊!雪落在我们头上,可不就是一起白头吗?”她说着,狡黠地笑了起来。
于是,那天林蔚苒终于被凤卿尘从马车里释放出来,她张开双臂,用力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啊,自由的味道,真好!
凤卿尘抱着女儿站在她身后,虽然知道自己被她套路了,但还是决定跟她一起看场雪——等她身子恢复了,再把惩罚一次性都落实了吧。
林蔚苒开心得像放出笼的鸟,四处扑腾,完全不知道身后那个男人已经将惩罚流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把她回宫后的日程安排得明明白白。
“陛下,我们什么时候再去看京城北边的御雪林?”
她还记得那里有片粉色的树林,树上的花朵是碗状的,能吸住风雪,所以那里总是万籁无声、静谧无比,晃一晃树枝,就会呈现雪舞轻扬的美景来。
“朕带你去看过御雪林吗?”他蹙眉,那片林子在京城最北面,每年只在最冷的寒冬会出现,是一个他出宫不久后发现的世外桃源。
小时候,只要一入冬他就更加思念母妃,每到此时,他就会独自冒雪去那个地方待上许久。
在那里,总能得到心灵的慰藉和宁静。
长大后,因为他总手染鲜血,怕自己身上的戾气会弄脏那片纯净的圣地,就没再去了。
她怎么会知道那片御雪林?
林蔚苒垂眸,她差点忘记,凤卿尘已经没有了过去跟她一起的记忆。
看来,那些美好的回忆,现在只能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了。
看到她眼中的落寞一闪而过,凤卿尘朝她走近几步:“朕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从前朕跟你认识的,对吗?”
“我说这世上有神明,陛下信吗?”林蔚苒仰头看他,他龙章凤姿、形貌昳丽,美若天神,有那么一瞬,她希望时光能够停留在这一刻,把美好的记忆凝固起来。
她多想告诉他:我们不仅认识,还有一段未完待续的情事,不过神明将你记忆中关于我的片段都清除了。
终究只是沉默,静静地看着他艳丽的薄唇,等待他的回答。
凤卿尘沉吟半晌,低低答道:“朕不信。”
神明、天命,这些他素来不信,不管说得多玄乎多神通广大,他都不信命运早已被注定。
若如此,人何来奋斗的必要。
若这世间真有神明,那必定是他自己。
林蔚苒睫羽轻颤,惆怅一笑:她就知道,他不会信的。
“……不过……朕保证未来会跟你一起制造更多值得回味的记忆,你可愿意?”
他深深地注视着她,眼眸水光滟潋,眸心微颤,似乎天地间只有她是最珍贵最璀璨的存在。
她吸吸鼻子,眼眶微微泛红:“陛下难道不是一直都认为臣妾是卫国奸细吗?还会接受臣妾吗?”
“你跟朕连孩子都有了,还问这种问题?”他露出无奈又恼怒的神情,“朕从前也未曾想过为难你,你这样不辞而别,有没有考虑过朕的感受?”
害他差点思念成疾,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因为她的离去生出了戾气。
林蔚苒眉心一跳:哎,怎么说得好像他受尽了委屈似的?
她怒,叉起腰来:“陛下把臣妾关在寝殿里,当臣妾是只雀儿那样,高兴的时候逗弄一下,不高兴的时候吓唬一下,搞得臣妾日日胆战心惊、进食不安,臣妾可是有血有肉的人,哪里受得了?臣妾不走,难道继续留在那里当陛下的宠物吗?”
凤卿尘被噎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可能意识到理亏,他斟酌了一下才说:“朕从前没跟女人相处过,以为跟养宠物差不多……”觑见她瞪他,连忙补充道,“若你不喜欢,朕就换个方式跟你相处,直到你喜欢为止?”
“当真?”
“朕一言九鼎。”
“好吧!”林蔚苒假装不情愿地转身,暗地里却笑得合不拢嘴。
哎,她终于把皇帝版的凤卿尘攻克下来了,可喜可贺。
雪依然在空中飘舞,站了那么久,他们身上、头上都落了许多雪。
小公主在父皇怀里睡得正香,不时咂咂嘴巴,回味一下午饭的滋味。
林蔚苒看着凤卿尘青丝上落满了雪白的雪花,眉眼笑得如新月般弯弯:“陛下,你看,我们一起白了头。”
凤卿尘上前一步,一手抱着女儿,一手将她拥进怀里,目光所及,是她已经“花白”的头发:“嗯,我们一起白了头。”
就像那首老歌唱的:我怕时间太慢,日夜担心失去你,恨不得一夜之间白头,永不分离。
正当他们相拥笑看漫天飞雪时,不远处,小林子拿着拂尘瞪着捂着耳朵的军人们:“不想脑袋搬家的话,最好把耳朵捂紧点!”
他在心里轻叹:陛下,为了维护您的天子威严,奴才真是操碎了心啊……话说你跟苒贵妃打情骂俏何时结束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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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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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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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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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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