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倦了在这个世界殚心竭虑、如履薄冰。
现在,她觉得好累,只想好好睡一觉。
永远都不醒来。
林蔚苒的身体每况愈下,就算御医施针都无法让她清醒,灌药变得越来越难。
凤卿尘只能把自己的师傅医仙请来。
医仙帮林蔚苒把完脉后,边叹息边摇头:“身体能医,心病难医啊!”
“师父帮帮阿尘,阿尘只要她好好的。”凤卿尘跪在医仙面前,满脸焦灼。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医仙白了他一眼,提笔写方子,“先在这屋里熏药吧,但为师可不能保证药到病除。主要是这林姑娘,人家完全没求生欲,也不知道你这小子怎么折磨她的。”
没求生欲?
凤卿尘的手微微颤抖起来,恐惧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她是不是知道孩子没了,所以不肯吃药,一心求死?
“阿尘应该怎么办?”他就像个惊慌失措的孩子,瞬间乱了心神。
蛰伏在宫中,每天都在刀尖上行走,尔虞我诈、刀光剑影,他从来没有害怕过。
可知道她可能会死,他心中的恐惧就像惊涛骇浪,瞬间就将他吞噬。
“心病还得心药医。”医仙说着,拍了拍他的肩,“好好劝劝她吧。”
凤卿尘目光落在林蔚苒苍白如纸的脸上。
心病吗?
林蔚苒在一阵浓郁的药味中醒来。
四下无人,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比先前轻了一些,小腹也没那么痛了。
她要好起来了吗?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痛得麻木了,已经习惯了。
她嘲讽地笑,泪水就又一次淌了下来。
这样静静地死去也挺好的,说不定可以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穿了个漫画,居然落得个沦为反派玩物的下场,还被逼着喝了落子汤。
这一切,能不能重来啊?
窗外传来奇怪的声响,一个人影从窗子闪入,出现在幔帐外。
谁?是来杀她的吗?
那人穿着艳丽的衣裙,慢慢朝她走近,忽然掀起了幔帐,坐到她床沿上。
一张倾城绝色的妩媚容颜瞬间落入林蔚苒的眼帘。
林蔚苒以为自己在做梦,眨了眨眼,嚅嗫道:“美人姐姐?”
风清云抚上她的脸:“我听说你病了,来看你。”
风清云,教司坊的头牌,她的美人姐姐,凤卿尘的……情人。
最后一次见面,她还因为说凤卿尘的坏话,跟风清云吵了一架,后来,风清云就再也没理她了。
再后来,她被迫成为凤卿尘的玩物,她以为,这辈子风清云都不可能再理她了。
“我以为你肯定恨死我了。”林蔚苒声如细丝。
“傻瓜,怎么会?”风清云压制着眼底腾升而起的红,“听说你不肯好好吃药,不吃药怎么能好起来?你不是最怕死的吗?”
“活着好难啊,感觉比死还难。”林蔚苒闭上眼睛,泪水就滚落下来。
“你给我振作起来!”风清云脸上交织着紧张和焦灼,“好死不如赖活,这不是你的座右铭?”
“美人姐姐,我的孩子没了。”林蔚苒张开眼睛,空洞而无神的眸子蓄着泪水,“我现在只想跟着他一起去。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还不是继续当凤卿尘的玩物?”
风清云的心一阵抽痛,他终于意识到为什么林蔚苒没有求生欲了,因为她觉得自己逃不出那个叫“凤卿尘”的牢笼。
“你好好养身体,等你好了,我就带你走。”
“真的?”林蔚苒原本黯淡无光的眸子,此时好像注入了某种生命力,有些发光。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风清云口是心非地说。
实际上,他应该是这世上欺骗她最多的人。
林蔚苒久久地凝视着他那张美丽绝伦的脸,突然颤声道:“美人姐姐,凤卿尘不是良人,你能不能……别再跟他在一起了?”
不是良人,不是良人。
这四个字,像是万箭穿心,让装扮成风清云的凤卿尘痛苦不堪。
的确,迄今为止,他没做过一件让她将他视作良人的事情。
不过,来日方长,他还是有弥补的机会的,不是吗?
“我现在只跟你在一起。”风清云声音柔和道,“你乖乖吃药,赶快好起来。”
“嗯。”林蔚苒有些倦了,“美人姐姐,你要多多来看我。”
那夜之后,风清云就经常潜入卿尘院的寝室来看林蔚苒。
有了风清云的鼓励和安慰,林蔚苒郁结的心情渐渐释放,她开始肯配合喝药了,身体的污血排出后,一天一天好起来。
她一直住在卿尘院里,督公府除了小林子和凤卿尘几个亲信,其他人都以为她还关在地牢里,渐渐把她忘记了。
凤卿尘原本一下朝就来看她,可她在他面前总是一言不发,躲避他的目光和肢体碰触,就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他知道,她还在怪他。
渐渐地,他就很少来看她了,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频繁上门的“风清云”。m.χIùmЬ.CǒM
林蔚苒对风清云的态度也比多凤卿尘好得多,总是招呼他吃水果糕点,跟他聊很多,还会对他撒娇。
对着风清云,林蔚苒笑靥如花;
对着凤卿尘,林蔚苒沉默寡言。
凤卿尘心中苦涩,也只能垂眸沉默,以风清云的身份继续待她好。
夜晚,月如银钩,在大地上洒下薄如蝉翼般的清辉。
一只黑豹悄无声息地来到卿尘院,步履优雅地步入寝室。
林蔚苒正在窗前看月,转身就看到毛发乌亮的黑猫猫正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她轻笑,朝它伸出手,它便谄媚地走过来蹭了蹭她的手。
不知道为何,这凶狠的黑豹,从第一次看到她便十分亲近她。
黑豹是凤卿尘的爱宠,但可比凤卿尘好相处多了。
此时此景,让她想起了一些几乎快要忘却了的事情,她忍不住轻声哼唱起《虫儿飞》这首儿歌。
轻柔优美的歌声,穿透力很强,如同月光般,洒落在大地上
忽然,一个身影从敞开的窗门一跃而入。
林蔚苒高兴地惊呼:“美人姐姐,你来啦!”
风清云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刚刚唱的是什么?你怎么会唱这首歌?”
躺在地上的黑豹,突然之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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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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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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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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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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