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梦见冰冷的地牢里,到处阴暗潮湿,虽然没有风,却刺骨的寒。
地上连稻草都没有,她穿着稍显单薄的中衣,蜷缩在角落里,冷得瑟瑟发抖。
她下意识地将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
自从怀孕了之后,她变得很畏寒,初秋将至,她已经早早地穿上棉衣棉裤。
现在被关在这地牢里,棉服都被褪去,更是冷得紧。
就在今天,她将督公府的地图画出来让人带给太子,被发现后,那个恶鬼般恐怖的督公大人便勃然大怒,让人将她押送到督公府的地下地牢里。
传闻手段阴狠的督公大人,每修一处住宅,便会在那座住宅地地下建一个地牢。
这督公府的地牢少说也有十来年历史,在这个地牢里被活活折磨死的人,不计其数。
想到这里,她更怕了,不停地用双手摩挲自己的肩膀,两只眼睛惊恐地看着光线昏暗的地牢,欲哭无泪。
她很困倦,但是这里冷得她睡不着。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每一声都像踩在她的心头上。
督公大人来了。
侍卫通报了一声,牢房的门便打开,她抬眸看着那个戴着青鬼面具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
林蔚苒目光怯怯地、犹豫是否要为自己求情。换作平时,被关一关无所谓,可现在……腹中还不足一个月的胎儿,必是经不过这样的折腾的。
“怀孕了?”那男人一开口便是这句话,把林蔚苒吓得不轻。
他是……怎么知道的?
看她那惊愕的表情,男人冷笑了一声,说出的话刀刀入骨:“一个玩物,也配怀本座的孩子?”
林蔚苒倏地一惊,紧紧护住腹部,生怕他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伤害她。
她发现自己怀孕后,思量再三,做出了离开督公府这个是非之地的决定。
凤卿尘于她而言,并非良配。
且不说他和她的立场是截然对立的,单单是他阴晴不定的性子和满院的美人妾侍,就已经够她受的了,要跟他一起生儿育女?林蔚苒小仙女果断表示不可能!
她画了督公府的地图,并标出府上侍卫轮值换班的时间和地点,相当详细,若太子收到这封密函,必定可以将她顺利救出。
不幸的是,密函当天就被督公大人截获了,功亏一篑。
她被押进这地牢里,却不曾料到,他居然知道她已有身孕之事,还特地过来用言语折辱她。
呸,假太监!要不是你强夺豪取,姐姐我还不愿意给你生孩子呢!
那人冷冷瞥了她一眼,却什么也没做,理了理衣衫便施施然走出牢房。
她听到牢门被关上并上锁的声音,紧绷的心这才松懈下来。
感觉比刚刚更冷了,可她也比刚刚更困倦,实在顶不住了,倚着墙阖上了眼皮。
熟悉的乌木沉香的香味将她围绕。
这是凤卿尘身上的气味,虽然她心里抵触他,可对这个气味却莫名喜欢。
每每他靠近她,总能闻到这样的气息,把不得不抵死纠缠的夜,变得不那么难熬。
她睡得更沉了,可腹部却一阵一阵绞痛起来。
等她张开眼睛恢复意识,发现自己被捏着下巴,口鼻处溢满了苦涩的汤汁。
“快喝下去!”那是凤卿尘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她产生了幻觉,她觉得他的声音里掺杂着焦灼和担忧。
她一下子意识到自己还怀着身孕,那这碗汤汁……
戴着青鬼面具男子那声嘲讽依然在她脑海中盘旋:“一个玩物,也配怀本座的孩子?”
落子汤!绝对是落子汤!
她用尽一切力气推开那碗,用力地将吞下的汤汁呕吐出来。
看她费力咳得厉害,凤卿尘眉头紧蹙,再次朝她伸出手来,欲将手中的汤药灌下。
她脸涨得通红,脸上都是泪和汗,乌亮的眼睛几乎失去了聚焦的功能,失神地大口喘息。
腹部依然是不详痛楚,一阵阵传来,折磨得她浑身乏力。
好痛!谁来救救她?
“大人,求求你,放过我吧……”苍白的唇吐出这句话,她眼一黑,又陷入漫长的黑暗中。
睡梦中的林蔚苒,几经辗转、极为不安,断断续续哭了又停,停了又哭,把凤卿尘的胸前弄得湿濡一片。
小脸皱着,梨花带泪的,好不可怜。
凤卿尘心疼不已,喂她喝了安神汤,她却如数吐了出来。
无奈,只能耐心等她醒来。
他用白色水袖帮她拭去泪水,慢慢拭擦到耳边,神差鬼使地伸手去摸她的耳垂。
白嫩微粉的耳垂上,没有耳洞,干净无瑕,宛如天然的美玉。
捏在指腹中,绵软富有弹性,让他爱不释手。
他从前就发现,林蔚苒是没有耳洞的。
一开始以为她只是一个宫女,家境贫穷,早早被卖入宫里,应该是家人觉得没必要给她打耳洞。
可是,现在细细想来,这玉琦国里,没有耳洞的女子,着实罕见。m.χIùmЬ.CǒM
他就遇过两个,一个是林蔚苒,另一个,就是他的恩人姐姐。
她们又如此相似,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林蔚苒最恼这种剧情重演式的梦境了。
把曾经的痛苦再逐一体验一次,这谁受得了啊?
现在觉得其实失忆也是件好事,毕竟这两年里,发生了不少糟心事,能忘记还是挺好的……怎么感觉自己的耳朵有点痒?
她睁开眼,就看到凤卿尘一手支着腮,一手把弄着她的耳垂,眼眸低垂,眼睛宛如一泓深不可测的湖水,正饱含深情地注视着她。
那暧昧的目光和手中的动作,将她的脸染上一层薄薄的绯色。
过往的一切,连带着她昏睡之前看到他在玉矿里做的一切,这些记忆历历在目,一下子涌进林蔚苒的脑海里,她乌黑的眸子慢慢生出怯意来。
“醒了?”凤卿尘靠近她说话的时候,声音总是那么有温软有磁性,好听得让人差点忘记他曾经做过丧心病狂的事情。
一时间,她竟不知该怎样回应此刻的他。
他掳获成年男子,强迫他们开采玉矿,意图非常明显:要组建属于自己的军队。若是被皇后或摄政王知道,必定以谋逆之罪抓捕,进行严刑逼供。
这个秘密一旦泄漏,他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而她,现在是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他会如何待她?清除她的记忆,亦或是……杀了她?
她突然想起一句话:只有死人的嘴最严。
顿时打了个寒颤。
【作者有话说】
林蔚苒:大人,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你能不杀我吗?
凤卿尘:看你的表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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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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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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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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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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