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流羽脸上浮现犹豫、无奈、挣扎、愧疚等等神色,最后像是妥协了一样,轻叹一声,“我明白,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用在意我。”
她的懂事,让秦砚更加心软。
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秦砚沙哑着声音到:“你放心,我会留他一条命,也算是还了他对你的恩情了。”
姜流羽出了书房,方才的苦闷之色蓦然消失,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
她想救张知遥?
笑话,她巴不得张知遥死呢。
九华国在姜钰的治理下还不乱,不就是因为有秦砚和张知遥这两个肱股之臣,张知遥野心勃勃,但是不得不说,他侍奉三朝天子,本领过人,而秦砚年轻气盛,手段果决狠辣,这两人相互牵制,也稳固住了九华朝堂。
如今张知遥出事,秦砚定然蠢蠢欲动,等他完全掌控了九华内政,到时候姜流羽想要控制他还不简单?
张知遥必死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苏九。
说来这次张知遥的劫难,跟她也脱不了干系。姜流羽不敢保证张知遥会不会把自己捅出去,所以她得赶在他告知秦砚前,让他永远都开不了口。
侍卫敲了敲门,走进来恭敬道:“大人,姜姑娘说想去菩提寺拜佛。”
秦砚头也不抬,“派些人跟着,保护好她的安全,她若是出事,全都提头来见。”
姜流羽说要去菩提寺,秦砚也没有多想,只当她是想去佛祖面前求个心安。
浸淫朝野多年,秦砚有时候连自己都不相信,又怎么会信神佛?
张知遥被禁足在张府内,没有把他下狱,这是姜钰给他最后的体面。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走到这个地步,不就是要杀一个人吗?
张知遥望着窗外那昏暗的光,干枯瘦弱的手漫不经心地磨搓着扶手,浑浊的目光晦暗不明,沉得像窗外的暮色。
从前死在他手中的人也不少,他养的那些死侍,各个不输皇宫暗卫,每一次都能完成任务,不留痕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气运开始走下坡路了?
任张知遥想破脑袋,都不可能想到,苏家那个小丫头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原以为派出了几十号人已是抬举她了,不曾想被悉数灭口不算,连他的老窝也被端了。wWW.ΧìǔΜЬ.CǒΜ
张府内的尸体已经都被清理干净了,但是那洗不掉的血迹,那倒塌的房屋和树木,满地狼藉,都在提醒着他昨晚输得有多么惨烈。
张知遥的手不由得收紧,他反复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是姜流羽害他惹上了麻烦,还是他识人不清,没有探清楚姜酒的底细?
那个小丫头,张知遥对她最固有的印象,就是从前唯唯诺诺地跟在苏家姐妹身后,好像多说一句话就会哭出来一样,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凌厉狠绝,竟连他都栽了跟头?
一股剧烈的痛感自胸口袭来,张知遥苍白的脸蓦然拧成了一团,他捂紧胸口,疼痛传遍四肢,张知遥倒地,蜷缩成一团,额上冷汗连连。
窗外,一轮昏黄的圆月升空,冰冷地照着大地。
他颤抖着手去拿腰间的香囊,放下鼻下深嗅一口,那淡淡的药香暂时缓解了他的疼痛,但是对于作用甚微。
张知遥脸色阴沉,面容扭曲,使出了最大的力气推倒了椅子,才惊动了外面的人。
“大人!”
那人见张知遥摔倒在地,便想上前去扶。
张知遥握紧了他的手,一字一句道:“召集所有人,去镇国公府,把沈神医带回来!”
刚给容肆诊完脉的沈遇白忽然背脊一凉。
容厉见他神色恍惚,紧张道:“沈神医,阿肆他……”
沈遇白僵笑道:“哦,没什么事,他这几天会很虚弱,睡得多,清醒得少,不必紧张。”
容肆今天醒了几次,实在虚弱得很,喝了药又睡了过去。
容厉恨不得在栖寒阁住下来,看着他明显瘦了一圈的脸,心疼得不行。
伴随着一阵急切的脚步声,门被撞开,外面的声音也传了进来。
“国公爷,有人夜袭!”
沈遇白惊了一下,容厉脸色未变,镇定自若地吩咐顾宁和沈遇白照看好容肆,大步走了出去。
说是夜袭,对方更像是打算先礼后兵。
一群黑衣人,站在了栖寒阁内,已经动过手了,各有伤亡,不过在容厉出来的时候,领头的人举起了剑,暂时停战。
“住手!”容厉的声音不大,栖寒阁的守卫纷纷停手,仍然面色警惕地盯着这伙不速之客。
“诸位深夜前来,到底是为了何事?”
容厉不认得他们,脑子转了几圈,也隐隐有了点猜测。
领头人冲着容厉拱手,沙哑着声音道:“容老国公,我们只要沈神医,并非有意擅闯国公府。”
容厉笑了,直截了当道:“不可能。”
沈遇白是容肆的救命稻草,容厉怎么可能把他交出去?
“那便只好得罪了。”
对方也不含糊,谈判失败,就直接动手。
栖寒阁的守卫也不是吃素的,两方人马一交战,立马就惊动了隔壁的姜酒。
姜酒刚洗完澡,林婠婠正在给她换药,结果听到隔壁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姜酒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
张知遥还要靠着沈遇白救命,这次可算是派出了他所有的底牌,连容淮和林氏都惊动了。
林氏吓得瑟瑟发抖,联想起张府的惨案,以为是同一伙贼人来镇国公府作乱,还拉住了打算出去帮忙的容淮。
容淮没心情安抚林氏,吩咐人保护好她,便直奔栖寒阁。
栖寒阁已经乱成一团,前院一场恶战吸引了容厉的注意,而房内突然传来的动静,也惊得他一激灵。
原来有几人趁乱潜入房中,打算抓走沈遇白,若是平常,这些人对顾宁来说自然不在话下,但是受了十几道刑罚,顾宁也应付得十分勉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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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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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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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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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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