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不好打扰苏家其他人，文天佑悄无声息的进了儿子的房间，只想好好看着那张日夜思念的脸蛋，没想到壮壮竟然醒了。
怀中小人儿软软的，文天佑都不敢用力，下巴虚虚的点点壮壮的额头，低声道：“是爹爹不好，把你吵醒了……”
“没有……”壮壮努力将脑袋向上挣脱了一下，文天佑刻意松开力道，他终于露出了娇嫩的脸蛋，小嘴巴嘟嘟，眼睛亮闪闪的，“我没睡觉，在等爹爹！！”
文天佑愣了一下，一股甜蜜的滋味涌上来，更加轻声的问道：“壮壮怎么知道爹爹会来？”
“娘告诉壮壮的……”壮壮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双只胖乎乎的手抓着文天佑的衣服。
文天佑更是不解了，孩子他娘远在梁州，怎么就会知道自己晚上会过来看孩子？
不等他开口问，壮壮自己就巴拉巴拉的像是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
“我从前问娘，爹为什么不来看我，娘说你白天忙，晚上我睡着的时候，都会来看我……”壮壮语调软软的说道：“我知道爹爹在打坏人，才刚回来，我想爹爹可能会来看我，我就一直忍着没睡……”
听到儿子稚嫩的言语，文天佑心尖一震，自觉有愧，百感交集。
壮壮也知道时间晚了，小声的说着，眼中还泛着狡黠的光，他非常的得意，娘没有骗他，爹爹果然在他睡着的时候会来。
文天佑心中鼓噪着太多的情绪，明明身体疲惫，却觉得五脏六腑都舒服的像是浸泡在在温暖的泉水中。
虽然他已为人父，但和壮壮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尚且不知道如何应对儿子的殷殷眼神。
壮壮却不知道他爹心情多复杂，仗着一把子奇异的力气，抓着文天佑的衣服嗖嗖的就爬到他身上，咯咯的笑着。
他的欢乐很简单，只要爹爹娘亲陪在身边就好了。
受儿子欢快的情绪感染，文天佑也放松下来，让壮壮骑在脖子上，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
这时，外面传来一咳嗽的声音，壮壮立刻闭上了嘴巴，小心翼翼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感觉到儿子身体僵硬，文天佑安抚着捏了捏他的腿，低声道：“太晚了，回去睡觉吧。”
壮壮噘嘴，不愿意离开，那么久都没看到爹爹了，他还没玩一会儿呢。
文天佑去抓儿子的手，壮壮当然逃不过他爹，被抓住之后开始挣扎，然后文天佑的手就被他甩飞了。
文天佑：“……”
虽然他怕伤到儿子，没用力气，但是一个两三岁的孩子能把他的手甩飞，还是很罕见的。
壮壮像是一条活泼的鱼，在文天佑脖子上扭来扭去，他能感觉到文天佑的纵容，小性子也显露出来。
文天佑无奈，道：“我和你一起睡，好不好？”
一听这个，不同他抓，壮壮立刻撅着屁股往下爬，动作敏捷的像一只小猴子。
文天佑本来还担心怕他掉下来，壮壮出溜一下自己跳到了床上，飞快的躺在床上，用明亮的大眼睛看着文天佑，催促他也赶紧一起睡。
看到儿子这活泼可人的样子，文天佑根本不可能拒绝，径直躺在了壮壮的身边。
这个床有点小，文天佑半截腿和脚都露在外面，他没有丝毫顾忌，能陪儿子睡觉，这些算不得什么。
壮壮低低的欢呼一声，小脑袋靠在文天佑的胸前，用头上柔软的发丝不停的磨蹭着，心里简直美的开了花。
文天佑本来以为小孩子躺下就会容易困，没想到壮壮依旧精神奕奕，还小声凑到他耳边问，“爹爹，坏人以后还会再来吗？”
“不会了。”文天佑侧过身，将儿子小小的身体罩在自己的身体之内，“就算再来，我也会打跑他们。”
“我知道。”壮壮露出一个骄傲的笑，“爹爹最厉害了，是大英雄！！”
家里外头都在夸赞文天佑，壮壮百听不厌，都藏在了心中，现在忍不住高兴起来，“爹爹是大英雄，娘亲也是大英雄，那我以后也要当大英雄。”
提到这个，文天佑就不由得想起太子同他说的，在京城鼠疫爆发后，苏冬青不顾危险防治鼠疫的事情，听到她和壮壮都曾有生命之忧时，他现在还记得当时心脏被攥住的疼痛的感觉，疼的无法呼吸。
即便他将战争拒之百里之外，依旧无法确保妻儿的安危，那种无力感，太熟悉了。
壮壮兴冲冲的放出了豪言壮语，但是没有得到爹爹的回应，疑惑的抬起小脑袋，问道：“爹爹，壮壮做不了大英雄吗？”
文天佑伸手摸着他的脑袋，语气深沉，“爹倒是希望你不做什么英雄，那会很艰辛。”
壮壮还不懂太复杂的事情，也没听出来他爹语气中的沉痛，噘了噘嘴道：“那以后再说吧。”
听到他这小大人一般的话，文天佑嘴角勾起，“好。”
壮壮大眼睛咕噜咕噜的转个不停，“要是娘也在就好了，我都好久没有看到她了……”
文天佑抚摸儿子的手顿了一下，低声道：“想你娘了？”
壮壮带着鼻音“嗯”了一声，“我难受的时候，她日夜都陪着，好了以后就去照顾别人了，就时不时隔着窗户看我一眼……”
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委屈，文天佑都听出来了，又心酸又有点好笑，低声哄道：“忙完这几天，带你去见你娘……”
“真的？”刚才那一丢丢的委屈登时就被壮壮扔到九霄云外，如果不是被文天佑的手按着，他几乎要一屁股坐起来，“那太好了!”
这一声，他叫的有点大，旁边屋子的人应该是听到了，苏新平披着衣服出来，推开外孙的门，问道：“壮壮要尿尿吗？”
壮壮瞪着眼睛看着墙角，应声道：“不尿。”
之前壮壮出事，苏家人草木皆兵，最近才好点，亲耳听到外孙的话，苏新平放心的反手关上门。
随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隐在墙角暗处的文天佑再次上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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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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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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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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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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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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