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立读过书,又游学几年,比村里头的人知道的多,他清楚六弟获罪并不是真的做了错事,而是朝堂上势力之争,落了下风。、
从古至今,帝位争夺腥风血雨,所牵甚广,太子失事,六弟只要活着,余生怕是都要东躲西藏,而苏冬青和壮壮现在这般可能算是好的处境。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苏冬青扶助三房的孩子,帮助他度过难关,和离后还生下了六弟的骨肉,文天立对她只有感激和敬重,也有心疼和怜惜。
这样有情有义的女子值得人悉心呵护。
大周并没有限制丧夫或者和离的女子改嫁,倘若哪天苏冬青遇到了情投意合的人,文天立觉得应该祝福,真是心里还是不好受罢了。
文天立因为这事烦心,这个时候张氏给他相起了媳妇。
文天立年纪不小,因为读书和游学,婚事一直耽搁到现在,虽然外头打仗,但日子该过还得过。文家老五生的俊秀,身负功名,行事成稳,多少人看着都满意,一直都有人上门打听。
文家业和张氏私下问过文天立,文天立委婉的回应,现在各个朝不保夕,没有心思想那些。
他这么说,文家业和张氏却没拒绝那些媒人,两个人就这么相看着。
前阵子,有个赵姓的人家找了媒人上门说亲,这户人家很殷实,是李家的外亲,姑娘的画像也很秀丽,文家业和张氏就有些意动。
文天庆听说了这事,偷偷跑去打听,得知赵家良田众多,光庄子就有好几个,回去便同二老吹风,文天佑出事之后,文家一落千丈,现在雷金腰带过日子,若是能和赵家结亲,不但文天立有福,他们也跟着沾光就是了。
文家业却是暗暗叹气,想他儿女众多,辛苦劳作一辈子,最后还要靠儿子娶的媳妇来接济,真是颜面无光。
张氏有些犹豫,“当初姓苏的倒是发达了,手攥的不知道多紧,我们没被她气死都是命大,哪敢想那么多,这个八字还没一撇呢,可别想那么多。”
文天庆一撇嘴,“所以那女的才被老六给休了,像那样的可少见。”
嘴上这么说,张氏还是挺中意这门亲事的,文天立晚上回家时,便提了这事。
自己的亲儿子,一见文天立眉毛一动,张氏就知道这事要吹,立刻道:“从前你一直说学业繁重,我们也不勉强你,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婚事就不能再拖下去了。”
“我知道现在世道不太平,可再怎么打仗,咱们还也得吃喝,日子还得过……况且,等仗打完了,你还要学习,现在把婚事操办了,以后什么也就不耽误了。”
文天立垂眼,“我现在身无长物,娶亲怕是会害人家受苦。”
文家业直起身,咳嗽一声,“大丈夫先成家后立业并无不妥,爹知道你一向想的周到,但世上哪有万全之法,不都是走一步算一步。别的不说,我和你娘身子骨大不如从前,也不知道能活多久,除了老六,就是惦记你成家生子了。”
这世上最让人无奈的就是父母老去,文天立闻言眼眸一暗。
张氏叹了口气,“老六虽然生死未卜,但起码还留下个血脉……不知道这仗打到什么时候,万一、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起码留个根……”
听到这个,文天立抿紧嘴巴,半晌道:“我想见见那位姓赵的姑娘。”
张氏和文家业一愣,照理说,成亲之前双方不能见面,但远远的瞧上一眼倒也没什么。
晚上,回到自己屋子,文天立想了许久,写了一封信,第二天给了媒人。
文天庆从张氏那里打听过了,非常高兴,隔天跑到文玉湘跟前说了一顿酸话,意思是结了门好亲,以后再也不用看三房几个小崽子的脸色了。
文玉湘听了也不生气,抱着孩子道:“五叔能结良缘是好事,不过咱们早就分了家,亲兄弟还得明算账,二伯借的那几袋粮食啥时候还?”
文家人多粮少,文玉宏和文玉湘也不能真的眼睁睁看他们挨饿,到底还是拿出了几袋粮食,给大房的算是孝敬爷爷奶奶,给二房的当然按借的算。
文天庆被噎了一下,梗着脖子道:“粮食是我从三小子那里拿的,你个外嫁女少管闲事,你这毛病不好,在婆家这样可是要被教训的。”
文天庆这样赖皮的人,从来就没想过还,甚至这次大家都回村种地,他都没去,觉得现在种下去,秋天不定什么光景,不费那个劲。
知道二伯脸皮厚的鲜少有人能比的上,文玉湘扭头不说话,不过听说五叔即将有喜事,她还是非常高兴的。
很快湘儿也知道了,转头就告诉了苏冬青,苏冬青有些惊讶,这些日子见了文天立几次,一直都没听他说过。
那厢,媒人得了信,送到赵家,可把文天立一顿夸奖,赵家人给媒人拿了厚厚红封,媒人眉开眼笑的离开了。
信到很快就到了赵家小姐的手里,年轻的姑娘打开一看,怔了一下,抿唇仔细的看起来。
今年的春雨姗姗来迟。
柳山县那边,紧赶慢赶,终于把田都种好了,一众村民和义军一同返回南阳城,下次再回去有可能就是秋收的时候了,能打多少庄稼,得看老天爷赏不赏脸了。
男人们一回来,各家各户这才算是松了口气,有人听说苏冬青在教流民种蘑菇,也跟着讨教,这个时候谁还嫌吃的多呢。
家里人多热闹,春耕后,各个都暂时松口气,只有刘氏心事重重。
“老三现在都不爱跟我说话了……”刘氏同男人抱怨道。
苏冬海洗干净手,慢声道:“你以死相逼不让他去义军,他心里当然不痛快。”
刘氏当然知道缘由,将手里的抹布扔下,“我还不是为了他好,那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蛮子,他去了不是找死吗?”
这话刘氏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她自己心里也委屈,觉得一片好心被儿子当成了驴肝肺。
为了这事,俩人不知道吵吵多少次了,苏冬海早就没了脾气,“现在哪儿没危险呢,都不知道哪天脑袋会搬家,你又盼望着他出人头地,又担心他这个那个,小树不经历风吹雨打都不能成材,何况是人呢。”
这话苏冬青也曾经说过,刘氏满心思都是担忧,根本听不进去,苏正非闷闷不乐了这么多天,她心里也着急,忍不住长吁短叹。m.χIùmЬ.CǒM
“那可是你亲儿子,真要是出了事,哭都来不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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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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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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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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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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