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夜色逃命之时,许多家什都带不上,现在干点啥都缺,缝补衣服吧,针线忘记拿走了,饭菜做好了,才想起来碗筷没带,毕竟逃命没见着背着碗的,全家人不得不共用一个盆……
这些也就罢了,有些人选房子时只图大了,等到河水时傻眼了,院子里没有井,想要烧火,发现没柴禾,南阳城可不是小村子,想出城砍柴再背回来,来回一趟快也得大半天,而且她们也不知道去哪里弄柴。
刚住下,抱怨的声音就没断过。
“以前还羡慕城里的人干净,现在可算知道了,干啥都不方便。”
“可不就是,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呆在村子里,跑这么远到城里,粮食也没带多少,现在每天数着米下锅,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
“这些还不算什么,蛮子不知道啥时候打过来,听说这城里没有多少士兵,万一城被攻破,我们一个都活不了……”
想到蛮子之前屠城的血腥手段,女人们不由得浑身一个激灵,面露恐惧。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不是饿死就是早晚被蛮子杀了,呆在这里就是等死,早知道就跟着村里其他人跑了……”
听到这话,女人们露出各异的神色,她们都是害怕蛮子的,但是家里的男人和长辈不知道怎么中了邪似的,要跟着苏新平一家来到南阳城,她们只能听从,将心中的恐惧压抑着,这个时候释放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嘈杂声从远处传来,女人们抹了抹眼泪看过去,发现是男人们回来了。
经过一天的劳作,男人们蓬头垢面的回到城中,刚才说话的女人们径自散开,各自回去打好水。
苏冬鹏进了门,差点踩坏了门口的盆,不由得嘀咕了一句。
“哥,回来了,今天怎么样?”
苏冬娇听到动静,从厢房走出来,她头上扎着头巾,顾不得一身灰尘,先给哥哥端水洗手。
“挖了一天壕沟,地冻的挺硬,震的腕骨疼。”苏冬鹏洗好手,往屋里头探头看了一眼,低声道:“娘呢?”
苏冬娇往屋里撇了一眼,小声道:“哥,小点声,娘正在气头上呢。”
苏冬鹏皱了皱眉,和妹妹一起走远了些,无奈的抓了抓头,“都到南阳城了,咱还生气呢?”
“可不就是,本来说要投奔新洲的舅舅家,爹突然要改道南阳城,她一直闹心呢。”苏冬娇叹了口气,“刚才在门口和人不知道说了啥,回来就开始哭,说在南阳城就是等死,还说、还说……”
见妹妹脸色变的越来越差,苏冬鹏追问道:“娘还说什么了?”
“娘还说平叔不安好心,带着大家伙找死……”说完,苏冬娇连忙摆手,“哥,我可没这样认为,雍州那些流民就是先例,背井离乡的逃亡也活不了几个人,左右我们都是要受苦受难的,在哪儿都一样。”
苏冬鹏眉毛越皱越深,转头进屋,苏冬娇不知道哥哥要做什么,赶紧跟了上去。
李氏正气的胸口发闷,见儿子面色不善的进来,转过头去没搭理。
苏冬鹏走到他娘跟前,粗声道:“娘,你不要出去同别人胡说八道,当初平叔说的明白,愿意跟他去南阳城的一起走,不愿意来的,随便跟着村子其他人离开。爹和我们几个兄弟商量后做的决定,我们心甘情愿来的这里,你不要随便诬赖人。”
李氏当然知道事情的原委,她不过是心里头害怕,忍不住多嘴说了一句,被儿子这样当面说,老脸有些挂不住了,“为了外人数落你亲娘,可真是长能耐了啊,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养活这么大,就是听你教训的吗?!”
从小到大,这些话他娘几乎都一直挂在嘴边,平时也就罢了,现在听了,苏冬鹏只觉得脑仁疼,低声道:“娘,我不是那个意思,现在是危难时刻,我们要心往一堆凑,路上平叔就没少照顾咱们,到了南阳城也是,人家别的村子都没说话,咱们本家反而有了怨言,你说让平叔听了多寒心。”
他一说完,李氏就开始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说老天爷没长眼,命太苦云云。
苏冬鹏叹了口气,走到院子里,坐在石头台阶上,闷头看着地,一脸愁苦。
“东鹏!”
听到自己的名字,苏冬鹏循着声音看过去,就见苏冬桥趴在墙头上,笑嘻嘻的看着他,“过来陪哥喝两杯。”
在上元村时,苏冬桥和苏冬鹏两家就隔着一道墙,不过那个时候是一南一北,现在是一东一西。
像从前那般,苏冬鹏也没走大门,径自翻过矮墙,跳到隔壁院子里,跟着苏冬桥往里走,听到厨房里有炒菜的声音,香味飘过来,仿佛回到了曾经平静的日子,神情不由得一阵恍惚。
俩人刚坐下,郭氏就端菜上来,笑道:“酒暖好了,你们哥俩先喝两杯,解解乏。”
苏冬桥倒酒,俩人喝了几杯才慢下来,苏冬鹏砸吧砸吧嘴,道:“三哥,搬家那么匆忙你还记得带酒?”
“没,家里的酒还在地窖里呢,我敢带我爹得抽死我,这是从青儿那拿的,她那没人喝酒,放着也是放着。”苏冬桥一边给他倒酒一边道。
苏新平的臭脾气十里八乡都是有名的,苏冬鹏小时候调皮也被他用鞋底抽过,倒是不重,印象还很深刻。
说到苏新平,不由得想起家里的糟心事,苏冬鹏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平叔虽然脾气爆,但明事理,从来不办糊涂事,我们家,唉……”
俩人虽是堂兄弟,但年纪相仿,从小一起长大,跟亲兄弟也差不了什么,一听他这语气,苏冬桥道:“婶子又发脾气了?她那人心直口快,天天说的比想的多,你被较真就是了。”wWW.ΧìǔΜЬ.CǒΜ
苏冬鹏一口将酒闷了,叹的气中带着辛辣味道,懊恼道:“别的也就罢了,有时候分不清里外轻重,说两句又不听,哭闹个不停,糟心。”
苏冬桥安慰道:“婶子心地不怀,就是嘴巴快,她说完才能明白过味儿来,然后就后悔,后悔完了就变着法去赔不是,知道她这个性子的都不会介意,一辈子人不操心两辈子人的事,你别想太多……来,再来喝一个……”
那厢,李氏哭到天黑终于停下来,吃饭的时候没见着儿子,强忍着没问,苏冬娇见状便道:“我哥跟三哥在喝酒呢。”
李氏哼了一声,半天道:“才搬来还不熟悉道,等下你去接你哥,顺便带点干菜,白天的时候听你三嫂子说她家菜不多了……你哥也是,现在谁家东西都缺三少四,还跑去别人家喝酒,也不怕给人家添麻烦。”
苏冬娇偷笑一下,见她娘看过来,赶紧点头,“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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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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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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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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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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