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冬青走到柜台前,将那布扯开,低头打量,布料质地不错,是个门帘,虽然上面斑驳一片,能辨认出是岁寒三友的图案,她染过五匹这样的花布,但仔细一看,这块布显然不是出自她的手。
铺子里一下子乱了,那人还在大声的叫嚣着,一脚踩在旁边低矮的台子上,把上面摆着的其他布料都给弄脏了。
整个县城只有这里卖花布,这人拿着模仿的蓝印花布上门找茬,很明显,这人是故意的,是专门来砸场子的。
苏冬青捏着那布,看向那人开口道:“你确定这布是从这里买的?”
那人斜眼看着苏冬青,不耐烦的道:“可不就是从这里买的,花了老子不少钱,谁知道这么不禁用,这家布庄就是骗人的,谁在这里买谁可就倒霉了。”
苏冬青笑了笑,提高声音道:“沈记布庄从来就没有卖过这块布,我看你是记错了吧?”
那人终于将目光转到苏冬青的身上,恶狠狠的道:“我亲自过来买的,当然没有记错,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替他们说话?”
苏冬青伸手指指那块蓝布上的图案道:“沈记虽然也卖过同样花样的花布,可是跟你手里这块不一样,只要对比一下就知道,你别冤枉错了人。”
那人一愣,他拿钱替人办事,这些事情一点都不懂,当即便一把将布扯回去,吼道:“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再墨迹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他站起身,冲着外面街道上来往的人群大声的吆喝道:“大家都来看看,沈记布庄不讲诚信,骗人还死不承认……”
不管什么时候,好事的人都不少,很快就有一堆人聚集在沈记布庄的门口,看着那人手里拿着的破布,指指点点的相互嘀咕着。
这时徐掌柜已经来了,脸色十分不好,这人嘴上嚷嚷着赔钱,可是根本不跟他商量,反而对着外面行人大肆宣扬,明摆着就是找事的。
如果这人拿着别的布料耍赖,苏冬青不会轻易管闲事,可是他偏偏用花布来造谣,这她可不能忍,走到那人身边,当着众人的面,扬声道:“沈记布庄卖的花布我知道,岁寒三友的图样梅花是五枝,竹子比这个长一指,跟你这块完全不同。除此而外,蓝碇差别也很大,沈记其他布料我不知道,可花布用的蓝碇是新鲜的菘蓝制成的,这块布用的染料是木蓝,年份很久,颜色暗淡,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www.xiumb.com
没想到图案花的一塌糊涂还有人能看的这么清楚,那人目光阴狠的盯着苏冬青,“你和沈记布庄是一伙的吧,自己卖的布烂了,现在开始抵赖,没门,今天不给个交待我是绝对不会走的。”
苏冬青丝毫不示弱迎上去,语气坚定的道:“沈记所有的花布都是我亲手染的,我当然清楚,岁寒三友的刻板出自我的手,真的假的我一眼就看的出来,你血口喷人,我当然要与你当面对质。”
没想到事情突然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围观的人一片哗然,这可真是巧了,直接碰到染布匠,是非对错当面讲个清清楚楚。
那人大概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心里登时就慌了,嘴上依旧强硬,“你染的布你当然不敢承认,这布我就是从沈记买的,你们耍赖也没用。”
徐掌柜上前板着脸道:“沈记布庄在这里经营多年,向来以诚待人,绝对不会卖这种破布害人,我不知道你这块布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沈记不容有人恶意抹黑,这事不弄清楚我徐某也不会罢休。”
说完,徐掌柜叫人搬来木桶和刚送来的花布,将花布当着众人的面放到水中浸泡,让围观的人过来看,亲自揉搓,如果褪色,赔三匹花布的钱。
就冲这份银钱,上前的人就不少,男女老少一哄而上,搓了半天蓝底白花没有丝毫变化,有些妇人扯在手里仔细看,“这布可真不错,颜色纯正,图案也俏丽,掌柜的,这花布,咋卖的?”
经验老道的人能分辩出布的好坏,原本是冲着那三倍赔偿来的,见到这样好的花布忍不住多嘴问价格,本来是验证这布质量的,最后倒是惹的不少人心动。
趁着这个机会,苏冬青便向众人讲解道:“大家仔细看,我染的印花布习惯离边一寸三,他手里那块明显一寸五还要多,再看里面的图案,我做的刻板上面竹叶细长,是披针形,他这块布上竹叶过宽,朝向散乱。很显然,这是拙劣的仿制品,大家可不要被他骗了。”
徐掌柜的看向滋事那人,道:“你口口声声说这块花布是从我们布庄买的,拿过来让大家伙瞧瞧,看看到底是你拿着假布蓄意坏我们布庄名声,还是徐某昧着良心做生意。”
见事不好,那人分开人群撒腿就跑,见状围观的人怎么会不明白,这人此举明显是来砸场子的,可惜运气不好,正好碰到正主,伎俩被无情的拆穿。
那人跑的太快,一溜烟没影了,徐掌柜找人去追也没用了。
虽然被闹了一通,可最后不但名声没有受到影响反而让更多的人知道花布的好。那些妇人不但心仪那雅致的布匹,还对年轻的染布匠有很大兴趣,私下里问徐掌柜,“染布那姑娘可是年轻,长的好看还有这么一把手艺,不知道婚配与否?”
言外之意就是没成亲就要帮忙拉线,徐掌柜的哭笑不得的如实回应,那些人一脸失望的不再追问。也是,这么好的姑娘,肯定早早就被定亲,哪儿还能等到现在。
苏冬青本来想找林语蓉当面道谢的,结果林姑娘去了临县,这事只得往后拖。
从沈记布庄出来,拿上这次卖布的银子,苏冬青没着急回去,先去了医馆,找老大夫详细打听她四姐的身体情况,然后拿出十两银子放下,道:“我四姐调理身体还得麻烦大夫,该换药就换药,银钱我在这边先垫付,爹娘那边还得劳烦您帮着掩饰一二。”
碰到一个这么孝顺的,挣钱之余还能帮个小忙,老大夫答应的很是痛快。苏冬林和苏冬海非常吃惊,怪不得四妹的药费到现在才花了区区几百文,原来是青儿暗地里垫付了大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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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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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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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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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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