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浸染,印白每个角落,行人步履匆匆,不愿在严寒的街上多待。
下朝时分,侍卫开路,一辆镀金的马车轧过白雪,在街道上缓缓行驶。
路人纷纷侧目,皆知马车之中坐着的人是齐国的平西王。
平西王尊贵,路人不得瞥见其容颜,只远远望着镀金的马车在眼前走过。
忽是一名男子从侍卫身下钻过,在雪地上打了个儿滚,停在了马车的正前方。
马夫惊住,赶忙拉进了缰绳。
马儿稳稳停下,侍卫上前,剑出鞘,横在男子的脖颈之上,让他不得再上前一步。
众人惊异之间,男子看着脖颈前的剑,也没了刚才的勇气,身子在寒风中颤抖起来。
杜宇上前,使了个眼色,几名侍卫将男子压下去,不影响秦止的行程。
忽是一声女声起,道:“手下留情!”
话音落,众人向着发声之处看了过去。
不远处,一名女子在三四个丫鬟的簇拥下从马车上走下来,一步步向着这里靠近。
围观者自动为女子让路,唯有平西王的人似是无感,马夫扬起鞭子,准备继续赶路。
女子咬牙,噗通一下跪在大街上,道:“王爷,我的兄长疯了,家仆来此挡路也是被逼无奈。”
围观者定定瞧着,自从家仆出现,大家便知这是一桩上告之事。
只是眼前的女子身着华服,眉宇间的贵气也不似平常人家的小姐,这出状告的是?
思索之间,围观之人皆是狐疑。
却是杜宇看都看女子一眼,只向着马夫道:“继续。”
马夫扬起鞭子抽在马上,没有一丝犹疑,根本没有将女子的话听进去。
女子惊住,抬头看着继续前行的马车,咬牙叩首道:“臣女是刑部苏尚书之女苏然,兄长是苏家嫡子苏铭,前几日归家,兄长忽发疯病,至今未愈,郎中说唯有找到病因才能救回兄长,臣女打听,那日兄长和平西王妃走的甚近,臣女别无他求,只愿能见王妃一面,还原当日之真相!”
苏然连连叩首,这几句话说的不卑不亢,字字用力,响在街道之上。
众人皆惊住,早就看出此女绝非寻常之人,却未想竟是苏尚书家的女儿。
可这在街道上叩首求王爷的举动实在让人诧异,众人不禁遐想,平西王妃到底是做了多少次的缩头乌龟,才让苏然不得已在街道上拦住王爷的马车。
苏然说了一长段的话,马车里终是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停。”
独一个字,却好像变了雪花的飘向。
音落,平西王府一行人齐刷刷地停在原地。
苏然依旧跪在地上,马车中又传来低沉的声音,道:“王妃同你的兄长走的很近?”
强大的气势压迫而来,苏然的喉间轻动,一瞬竟有千斤之石落在背上的感觉。
围观者砸吧砸吧嘴,这事要放到这句话上,也颇有意味。
苏然虽只说了两句话,跪地之事却已表明了平西王府近来对此事的态度,而话中深意更是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扣在了平西王的脑袋上。
这般想着,平西王妃倒确实是个神奇人物。
前些日子大家都讨论着王妃何时下堂。
可下堂之事遥遥无期,倒是多出了许多趣事。
这位王妃莫不是想用在王府里最后的时间多蹦跶两下,刷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众人想着,可在秦止的气压之下,无人敢将这些话议论出来。
苏然在地上跪了良久,雪凉透了双膝,方闭紧双眼道:“没错,当日见过兄长之人都说兄长同王妃走的很近。”
“呵。”
一声轻笑自马车传出,众人屏息,又听见马车之中的声音响起。
“本王之妃不瞎。”m.χIùmЬ.CǒM
严厉更甚,坚决更甚的声音。
苏然的手掌握紧,按在雪地之上。
“走!”
声音落,马车起,侍卫亦向前而行。
只剩下苏然跪地,众人也回味着刚才秦止的那几句话。
捣乱的家仆被侍卫扔了回来,踉跄地倒在苏然脚边。
苏然的表情很难看,她今日穿的甚好,可惜王爷竟连马车都没有下。
听刚才的语气,苏然更加不确定,怀疑的种子到底有没有种下去。
她见过好多次秦止和君令仪恩爱的场景,可在她眼中,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逢场作戏。
君令仪的琴技再好,箭术再棒,独身世一门,便注定不能坐在那个位子上。
围观者见秦止的马车渐渐远了,也不禁窸窣起来。
“是呀,我要是嫁给了平西王,怎还会和外面的男人有来往,又不是瞎子。”
“哎,这你就不知道了,每次深闺冷板的,谁不能瞎个一两回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哎哟,我家有个远房亲戚是平西王府里的老妈子,听说王爷和王妃成亲的那日,白布上都是没落了红的。”
此话一出,一片惊呼声响起。
说话的人摆了摆手,道:“大家都别说出去,这事儿是个秘密,平西王妃死瞒着呢,听说知道的人多被咔嚓了。”
一边说着,还做了个动作,惹得大家都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倒是有个青衣小生蹙眉开口,“王爷和王妃关系甚好,同圆房有什么关系?”
话音落,大家看小生的目光中都多了几分诧异。
有热心的大妈站了出来,拉着小生道:“你年纪太小,还不懂得其中的厉害,皇族娶了这媳妇,不就是为了传宗接代吗?谁不知道皇族的根短,王爷连传宗接代都舍不得用,宁愿宠幸侍妾都不愿意碰这个王妃,足以见王妃在王府中根本就没什么地位。”
大妈说着,周遭的人也是点头认可。
小生听着,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道:“王爷还有侍妾?”
话音落,众人笑了。
大妈开口道:“好歹也是一朝王爷,虽说原来是在战场上的,可现在回来了,怎会连侍妾都没有,你可不能用你的身份和地位去衡量王爷的,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小生没说话,继续消化着大妈的话。
忽是苏然向着这边看来,惊呼道:“王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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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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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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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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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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