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迟月回头的时候,崔娉伶已经结结实实地摔了一大跤。
崔娉伶以伏地的姿势趴在地上,样子十分不雅。
崔娉伶最是端庄之人,绝不可能允许自己以这种姿势展现在别人面前的。
江迟月眸子微凝。
只见崔娉伶面色有些难堪地抬起了头,看向江迟月,讪讪道:“迟月妹妹,我不小心摔到了……”
江迟月本是狠下一颗心准备离开的,听着崔娉伶话语中隐隐的可怜,却是狠不下心了。
嘴唇动了动,江迟月上前将崔娉伶搀扶了起来。
“你说你,走路怎么也不看看路?”
斥责的话语,依旧是熟悉的味道。
崔娉伶的心里微微一动,看向江迟月:“迟月妹妹……”
江迟月率先伸出了拒绝手:“崔姐姐,你现在别跟我说那些事情,我不想听。”
崔娉伶嘴唇动了动,到底没说出口,只得轻轻点了点头。
江迟月将崔娉伶扶到了一旁的榻上坐着,将崔娉伶的绸裤解开,轻轻褪下了崔娉伶的罗袜。
崔娉伶的脚腕上有一大块红肿,江迟月轻轻一碰,崔娉伶便是面部扭曲地嘶了一声。
江迟月微微抬了抬头。
看来是真疼啊。
轻轻叹了一口气,江迟月眸子动了动,道:“崔姐姐你等着,我让小二去给你买点药回来吧。”
临仙楼是帝京有名的酒楼,其中小二的服务态度也很好。
临仙楼对面就有一个酒铺。
江迟月刚吩咐小二没多久,小二便买了药回来。
崔娉伶自己动不了手,便只能由江迟月动手了。
看着江迟月在指尖抹药,崔娉伶眸子轻轻动了动。
江迟月动作轻柔缓慢,膏药也是冰冰凉凉的,抹在脚腕上十分舒爽。
不过一会儿,崔娉伶便是感觉舒服了许多。
随之而来的,也有心里淡淡的愧疚感,崔娉伶咬了咬唇,看向江迟月,顿了半晌,终是开了口:“迟月妹妹,对不起,我方才不应该这么问你的。”
江迟月眸子微微动了动,终是缓缓叹了一口气。
看向崔娉伶,江迟月眸中深邃了几许,然后才微微长了口:“崔姐姐,我方才的态度也不是很好。”
“不过,你能告诉我……”江迟月眸中色彩渐深,“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吗?”
崔娉伶聪慧,江迟月一问,她便是明白了江迟月话中含义。
眸子动了动,崔娉伶缓缓开口:“其实,是淑贵妃给我寄了一封密信……”
江迟月的体贴与真诚,让崔娉伶敞开了心扉,因此也将发生的事情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江迟月。
江迟月闻言,眸中神色缓缓由震惊变得深沉。
淑贵妃?她怎么会会崔娉伶写这样一封信?难道,她是希望萧少晗和江画意在一起吗?
也是,给元庆帝守丧之期一过,萧少晗便是要正式登临帝位了,淑贵妃为求母子平安,会这样讨好萧少晗也是正常的。
只是,对于崔娉伶的举动,江迟月却是深深叹了一口气:“崔姐姐,就因为喜欢上了一个人,你就要为他做这些事情吗?可若是,你做的这些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江迟月眸中情绪翻涌。
她的爱情观很简单,喜欢就追,追不上就换一个喜欢,绝对不会为了爱情让自己变得卑微。
更何况,她看得出来,萧少晗对姐姐的情意深刻,绝不会因为崔娉伶做的这些事情就移情别恋。
崔娉伶闻言,好看的眸子轻轻动了动:“迟月妹妹……”
“我也知道,我不应该这么做,因为就算我这么做,靖王殿下也许也不会对我产生心意,可是……我是真的害怕,害怕淑贵妃在信里所提到的,靖王殿下登帝后会跟我取消婚约……”
“我只是觉得,我这么做,或许能不能让靖王殿下对我也产生一丝丝认可,就算是不要取消婚约,让我留在他身边也可以。”
崔娉伶说着话,声音里也渐渐夹杂了颤音。
她曾经,也是极其骄傲的女孩子,她在拒绝烈王时那般果决,甚至连帮他一下都不肯。
现在想来,总是后悔……
如果,当时她能帮一下他,是不是太子妃就能安然离世,亦或是不会离世了?
有时候,一个人的愿望就是那么简单,可是有时候,就是这般简单的,轻易的,也并不能轻松实现。
当初,她狠心对待烈王,现在萧少晗这么对她,也许,就是报应吧……
崔娉伶的双眼渐渐紧闭,眼皮也渐渐颤抖,也许是眼皮抖得太厉害了,她的眼泪便是再也忍不住,一滴一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漏了出来。
江迟月的心里猛地颤了颤,忍不住有些心疼地抱住了崔娉伶。
“崔姐姐,我知道了……”
没有一句多余的安慰,只是一句“我知道了”,就让崔娉伶的心感受到了一丝暖流。
这些天,她心里一直都藏着许多心事。
然后,这些心事在角落里发了芽,开了花,长成了参天大树。
在这漫长的生长过程中,却并没有一个人看得见它的生长。
崔娉伶再也忍不住了,抱着江迟月,一边抽泣着便是一边说出了自己的心事。
她说话絮絮叨叨的,却又是断断续续的,但江迟月却是能明白她的意思。
江迟月不知道,原来崔娉伶心里有这么多难过。Χiυmъ.cοΜ
也许,有时候喜欢就是一件难言的心事吧。
现在崔娉伶能说出这些,江迟月心里也松了松。
最怕的不是心事多,而是把心事藏着,谁都不说,殊不知,郁症就是这样憋出来的。
江迟月也不多言,只是轻轻拍着崔娉伶的肩膀。
有时候,受到伤害的人不是需要言语上的安慰,也不是需要行动上的鼓励,他们需要的,只是有那么一个人,能陪着自己,听自己诉说,陪伴自己罢了。
而江迟月,现在就扮演着这样一个角色。
雅间外,小二端着菜准备敲门进屋,却是停住了脚步。
在廊庑上站着的罗瑶华缓缓竖了一根手指在唇边,做了噤声的手势,然后挥了挥手。
小二点点头,退了下去。
而罗瑶华双手撑在栏杆上,眸光安然。
她要做的,就是不让人打扰崔娉伶和江迟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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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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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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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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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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